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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曾经说过：“除了苏联，没有任何别的国家可以丧失如此多的领土而仍然坚持战斗下去。”当Fish在博文《剑走偏锋：困兽篇》里写道“侵华日军陷入了中国这片泥潭再也无法脱身他顾；中国人民忍受着巨大的牺牲坚持战斗，为以美国为首的盟军彻底打垮日本帝国这头战争怪兽创造了条件。”，所谓泥潭只是比喻和修辞手法，我并没有想到纳粹德国侵略苏联失败真的与之有关。本集将要揭示苏联在卫国战争中获胜很大程度上是依赖地利之便。读了几本关于卫国战争的书，Fish发现里面竟没有提到二战期间纳粹德国攻击的最远目标是哪座苏联城市？答案是位于北极圈内的天然不冻港口摩尔曼斯克（英语 Murmansk）。这座在1916年10月4日由俄罗斯帝国设立的市镇（也是其最后建立的城市）在俄国内战期间是英军和白军的重要据点之一。纳粹入侵苏联后美国按照《租借法案》提供给苏联的战略援助物资有四分之一是在此地卸载登陆。正因为如此，二战期间纳粹空军共对摩尔曼斯克发动过792次轰炸，投下18万5千枚炸弹。以城市面积而言其杀伤密度不亚于下面将写到的斯大林格勒。在希特勒1940年12月批准的“巴巴罗萨”计划当中就包括了夺取摩尔曼斯克的部分。1941年1月德国驻挪威的部队开始与芬兰政府建立第20集团军准备联手入侵苏联。1941年2月底纳粹德国秘密向中立国瑞典借道，把第2、3山地步兵师调往芬兰。同时纳粹海军则执行“蓝狐”行动将德第36军（含第163和169步兵师）通过海运调往芬兰北部。驻芬兰的德军指挥官为汉斯·于尔根·施通普夫空军上将。号称有47万人的芬兰军队积极参战，不过芬兰方面的目的是收复在“苏芬战争”当中丢失的国土，对入侵苏联本身并不热衷。1941年6月21日深夜“驯鹿”行动开始：芬兰陆军在纳粹空军第5航空大队240架飞机和230架芬兰空军飞机掩护下出动20艘登陆艇运载5千人在玛丽港抢滩登陆。苏军的116架飞机（一说273架）起飞反击但未能成功拦截入侵部队。几乎同时纳粹第36军越境攻入苏联萨拉（Salla）地区。
摩尔曼斯克的地理位置
6月22日摩尔曼斯克当地紧急戒严，居民被征调参加海军舰队或者在城外抢修防御工事。直到6月25日夜间，成功收复失地的芬兰政府才正式向苏联宣战。值得注意的是上述德第2、3山地步兵师并未参战。他们的任务是守护芬兰北部的镍矿产区。现代战争的最主要目的除了歼灭敌人还有争夺资源。例如顿巴斯盆地是苏联最重要的煤炭产地。而下面将提到希特勒严令德军反复争夺的哈尔科夫（该城是顿巴斯的一部分）则是出入整个乌克兰的门户重地。哈尔科夫是通往顿河边上罗斯托夫的必经之路，而后者又是整个高加索地区（石油产区）的门户。1941年时整个顿巴斯盆地矿区产煤占苏联全国总产量的60%，焦炭则为75%。此外这里还生产苏联20%的钢与30%的铁。虽然苏军撤退前及时拆解运走了大量工业设施使德军无法恢复生产，但值得注意的是德国本身就是欧洲主要的煤炭出产国，它根本就不需要从顿巴斯掠夺煤矿！这里Fish请读者注意虽然当时装甲部队和军用飞机运转都需要石油，火车却仍旧使用与一战时期相差不多的燃煤蒸汽发动机。也就是说希特勒坚持从莫斯科城下的中央集团军群分兵南下攻打哈尔科夫并非为了将顿巴斯这座苏联“煤仓”据为己用，而是想切断苏联铁路运输系统的主要燃料供应！有国内网站曾经写过这样一个二战传说：德军未能攻克摩尔曼斯克是因为那里密布沼泽地和冻土的糟糕地形。据说担任主攻任务的6千纳粹士兵大多是党卫军第3“骷髅”师征调的集中营看守。这些人到了北极圈，发现大片荒原上既没有公路也没有路标当时就吓蒙了。结果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小路，打了几个月都没能突破苏军防线，苏军趁寒冬一反击德军就溃败了，损失高达95%大部分还是冻死的……其实早在1918年就开通了连接莫斯科与摩尔曼斯克的“基洛夫”铁路。掌握制空权的纳粹军队根本不可能迷路。另外党卫军第3“骷髅”师从未进入北极作战。当时参加战斗的是党卫军第6“北方”师，而该师恰巧拥有个“骷髅团”。该团在战斗中表现勇猛损失惨重，战斗结束时不得不从别处补充了700名老兵。
纳粹Ju88轰炸机攻击
白海舰队潜艇（油画）
在“驯鹿”行动中获得成功的轴心国联军于1941年6月29日开始“白狐”行动。德军目标为苏军设有筑垒阵地的斯列尼德半岛。预备队第2、3山地步兵师也被投入战斗。第2山地师基本上攻占了斯列尼德半岛与大陆连接的部分。而第3山地师则击退苏军第14步兵师第95团，夺取了季托夫卡河上的桥梁。危急关头马克西莫夫海军大尉指挥苏联白海舰队（该舰队和德军舰队都自称为北方舰队，为了避免混淆这里使用旧译。Fish注）赶到参战。这支小舰队以“古比雪夫”号驱逐舰为旗舰，包括两艘W级护卫舰“雷电”和“旋风”号。还有若干MO级岸防炮艇，甚至有可能还包括火力薄弱的武装商船和潜艇。苏联舰艇突破德国飞机、驱逐舰、鱼雷艇和潜艇组成的立体防线，对突入斯列尼德半岛的德军步兵进行了长达3小时的拦阻炮击！此举有力支援了岸上的第23要塞守备队，迫使德军停止推进。至1941年底白海舰队共出航63次，消耗102至130毫米炮弹7344发，摧毁岸上德军炮台22个、重机枪火力点17个、隐蔽部116个以及6座弹药库。7月份开始双方进入相持阶段。由于德军未能攻克斯列尼德半岛，出入摩尔曼斯克的盟军运输船队会遭到涅尔皮奇耶湾（以下简称港湾）南岸的德军炮击；而向西运输镍矿的轴心国船队也会遭到半岛上苏军100、130毫米岸防炮的攻击。7月1日不甘心失败的纳粹德军启动“银狐”行动。双方开始决战。7月4日德军率先在港湾东岸占领一座登陆场，但未能扩大战果。7月6日529名苏军在港湾登陆后与守军第52步兵师会合。此后每当摩尔曼斯克防线上形势恶化，苏军都会以营级兵力在敌后组织登陆破坏对方的补给线，迫使轴心国联军放弃进攻转入防御。
6月30日芬兰第3军越境攻入苏联，起初成功击退了苏联第54步兵师。20天内向东推进了64公里。纳粹第36军紧随其后扩大战果。8月7日苏军投入预备队第88步兵师，终于挡住了芬军的攻势。9月8日德军投入党卫军部队重新对摩尔曼斯克发起攻击，与当地苏联第14、第52步兵师激战10天仅推进16公里。9月21日德军攻势停止，双方战线稳定于距摩尔曼斯克60公里的西利察河一带。1941年10月30日芬兰第3军发起了最后的攻势。一度逼近到东距“基洛夫”铁路30公里处。11月11日由于苏军从别的战线调来大量援军，芬军被迫转入防御。至此轴心国德芬联军攻打摩尔曼斯克的一系列行动归于失败。这里还要提到另一个二战传说：德军曾刻意避免对莫斯科发动进攻，因为那是一座建在沼泽地上的城市，不利于大规模装甲部队行动。根据Fish搜集的地理资料，莫斯科及其周边地区确实河流纵横，但较大的、可能阻碍装甲部队运动的沼泽湿地却位于莫斯科以东，完全不在当时德军的入侵路线上。世界最大的沼泽地则位于更东面的西伯利亚地区。这个二战传说大概是这样来的：苏联西南方面军司令基尔波诺斯因为接连两次有德国逃兵跑到其防区报信所以最先下令部队进入警戒状态。他的防线包括普里皮亚特河南部的沼泽地和西乌克兰的森林等天然屏障，面对德军第一轮攻击勉强守住了部分阵地。其中波塔波夫将军指挥的第5集团军战败后撤入普里皮亚特沼泽地，成为打入德军背后的一根钉子。波塔波夫指挥这支苏联版“敌后武工队”打了一些很漂亮的胜仗，无形中凸显了沼泽地的重要性。也造成了莫斯科附近沼泽密布易守难攻的谣传。所谓“沼泽城市”是中世纪欧洲很多河岸或海港城市的共同绰号。因为古代城市规划落后，一般只在铺石马路中央设有排水明沟而没有阴沟和下水道，一旦雨季来临遭遇洪灾大街小巷都会积水，临时客串一下威尼斯的水乡风光。
南斯拉夫反法西斯
电影里面的沼泽地
夏季尘土飞扬的俄罗斯公路
近处为2辆T34坦克残骸
真正给纳粹德军机械化部队制造麻烦的不是沼泽地，而是遍布俄罗斯境内、条件恶劣的泥土公路网。有位叫劳斯的德军装甲指挥官在战地日记里写到：“打从战争刚一开始，我们就饱尝了不铺石子路面尘土飞扬的苦头。尘土经常让装有过滤器的坦克发动机停摆。沙尘磨蚀降低了发动机的使用效率提高了燃料消耗。最糟糕的情况出现在秋季大雨之后。泥泞的道路使大量坦克彻底报废！在1941年秋季我们第一次意识到俄国是如此泥泞。例如第2装甲集团军在各扎以北行动时一枪未放就损失了50辆坦克 — 其中30辆是在短短3天之内损失的！而我们后方每个月也不过能生产80辆坦克！泥泞的道路使大规模机动失去可能。这该死的雨季持续了一个月！”看来德国人对俄罗斯了解不足，不知道那里自古就有将 春季冰雪消融期间和秋天雨季合称为“封路季节”的传统。1941年雨季刚开始的头两天，德国骑兵好奇地发现马蹄铁大量脱落。不过这对在泥水中骑马行进影响不大。而倒霉的步兵在没膝的泥沼中行军，长统靴经常被烂泥粘掉，鞋底开始破裂……一些比较糊涂的德军士兵甚至盼望冰封的冬季早点到来，好让地面冻结方便行动。很快马拉货车便开始掉队，到10月中旬那个传说中的寒冬并没有提早降临，是大片泥沼海洋让大部分轮式车辆都无法行驶，开始只有履带车辆和当地农用马车还能行动。到最后连这两样法宝也失灵了。 那些对坦克越野能力过分自信的纳粹装甲兵往往不等其它车辆支援试图独力摆脱困境，结果导致大量坦克因为车轴断裂而报废。成建制的德军停滞不前，车队散布于上百英里长的土路上。补给中断导致车辆缺乏燃料，整师人马就像被胶水粘住般动弹不得。失去牵引车辆的重炮改由驮马拉拽。普通马车最多配4匹马，移动每门大炮需要的马匹数量从雨季的14匹一路上升到冬季的24匹。过度劳累和缺乏饲料使成千上万马匹死去。而军需部门只是轻描淡写地在报告中抱怨：“缺乏良种马”。
在泥沼中挣扎的纳粹德军（组图）
在1941年秋季的莫斯科会战期间，纳粹中央集团军群二战开始以来第一次有了危机感。10月24日纳粹第23装甲军试图攻打图拉。因为人员分散燃料不足，只能拼凑出一个装甲旅发动奇袭。结果被叶尔马科夫指挥的苏联第50集团军挡在了图拉城外。1941年11月19日德军总参谋长哈尔德在前线报告中“描绘了一幅阴暗的图画”：白天雨雪和泥泞使部队寸步难行；夜间严寒把车辆和重型装备直接冻在地上。由于恶劣气候造成补给供应中断，各集团军群都停滞不前。入侵苏联前军需部门曾估计需要100万辆各类机动车，纳粹德国却只能凑齐半数。而到1942年初在开战时德军拥有的50万部机动车辆当中30%完全报废；40%需要全面检修；只有30%仍在使用。随着时间推移关于如何渡过“封路季节”德军逐渐也有了自己的心得体会。首先并不是所有的车辆都对泥泞毫无办法，下面两张照片里的VW166型水陆两用吉普和Sdkfz2型半履带摩托卡就是很典型的例外。问题是这几种轻型车辆在泥沼里虽能自保却无法帮助其它车辆脱离困境。而且它们也无法被用来当主战坦克使用。有一种说法是个别精明的德军单位曾靠抢来的苏联农用拖拉机和传统俄国轻便马车解决问题。Fish在更下方再晒两张图，看起来这两大法宝似乎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厉害。关于苏联红军怎样克服自己的泥泞土地Fish将放到下面详写。再说一件经常被忽略的历史事件。1941年12月7号日军偷袭珍珠港，日美正式开战。1940年9月27日，德国、日本和意大利三国外交代表在柏林签署《德意日三国同盟条约》（简称“三国公约”），成立以柏林－罗马－东京轴心为主体的军事集团。不过“三国公约”里面并没有规定其中一国与别国开战另两个盟国就有参战的义务。所以当希特勒12月11日单方面向美国宣战时，立刻遭到包括一些纳粹德国官员在内的群起反对。
VW166型水陆两用吉普
Sdkfz2型半履带摩托卡
苏联农用拖拉机
传统俄式轻便马车
直到现代我们仍能看到一些历史书籍对希特勒此举的口诛笔伐。很多人认定在无法攻克莫斯科的情况下希特勒对美宣战纯属发泄怒气，或者是吃错了药的疯癫行为。这一失去理智的决策使纳粹德国永远失去了在世界大战中取胜的机会。首先我们应该注意到对美宣战在东线战场上完全没有造成轰动：德军上至将帅下至兵卒都在忙着应付即将到来的俄国寒冬，他们只顾考虑自己的生存问题。而德国境内的反对声音也不像后人自以为的那样响亮猛烈。Fish对后世指责希特勒对美宣战的声音彻底无语了—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读欧美洲史的？在本书第三篇里提到过，1929年10月26日世界经济危机爆发后美国已经成为德国最大的债主。按照希特勒的逻辑纳粹政权东征西讨四处掠夺，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美国的犹太财团逼债导致民不聊生。是的，这是一厢情愿的强盗逻辑，但它确实直接促成了1933年纳粹上台执政和随后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现在日本给了德国一个赖账不还的理由，而没收美国在德企业（例如第一篇提到的可口可乐德国分公司）还能让德国在经济上小赚一笔，换作你是希特勒会放过这种机会么？更何况希特勒的宣战可不是毫无代价的义务劳动。首先当时希特勒确信强大的日本海军虽然不能威胁到美国本土，但至少可以把英美两国舰队牵制在太平洋，减轻弱小的纳粹海军面临的压力。1944年6月24日日本帝国海军的伊52号远洋潜艇在远离太平洋的比斯开湾被美军击沉。战后公布的阵亡者名单里面竟然包括三名德国人。原来事发两天前的6月22日凌晨4点，伊52号曾和纳粹U530号潜艇在非洲外海秘密接头。伊52号用2吨黄金和其它一些贵金属从U530号那里换来武器设计图纸、一台德军雷达样品以及三名德国雷达操纵手。写到这里有些人总算会明白日本帝国在中国、东南亚各地掠夺的大量珠宝、黄金白银和其它贵金属为什么战后会下落不明了吧？
美国驱逐舰“肖”号在
珍珠港中弹爆炸的瞬间
纳粹部队在广阔的
乌克兰平原上行军
（组图，点击放大）
即使在干燥晴朗的夏季，在苏联这片陆地海洋上迷失搁浅的入侵部队处境同样十分艰难。公路上尘土飞扬，缺少路标和桥梁。每个村子相隔百里，相同的景物不断重复。再加上神出鬼没的苏联游击队，德军开始尚能忍受，但随着时间推移一些人当真是精神崩溃了。可以说高效率的纳粹战争机器就是被苏联的广袤疆域拖垮掉的。有位德军步兵在家信里提到开战的头一个礼拜他所属的部队在广阔的乌克兰平原上列队行军，根本没有碰到一个苏联人。快到第十天时他们才遇到了一队意大利盟军的步兵：“那伙人活像假日里去郊游的孩子般兴高采烈！”随着战斗爆发德军的士气开始迅速下降。Fish先出一道抢答题：“纳粹德军最害怕什么呢？”出乎很多人意料大部分幸存的侵苏纳粹老兵表示他们根本不怕死。对此德军有着严谨高效的制度：阵亡者一律就地掩埋，武器上缴回收。至少要用木头做一个十字架插在坟头，再把头盔盖在上面。死者脖子上佩戴的身份牌将被取下作为阵亡证据送回国内，家属也能就此按时领到抚恤金。德军害怕的反倒是负伤后被送回后方治疗。因为道路泥泞、燃料奇缺，伤兵是由轻便马车负责运输的；而医疗队也乘坐马车随军队四处移动。加上马车根本没有安装无线电，除非战场上正好有医疗部队，双方就好比汪洋大海里的两叶孤舟，伤兵与流动医院偶然相遇的可能性极低。苏联游击队又特别喜欢袭击德军的运输马车，大部分纳粹伤兵都在运输途中宣告失踪 — 那真的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更要命的是根据纳粹军队制度失踪者虽然不能和逃兵画等号，但在确定下落之前家属是无法得到抚恤金的。到底有多少纳粹德军被苏联的泥泞土地吞噬？这是一个永远搞不清的难题。
德军急救兵在为伤员包扎
《巴巴罗萨》计划开始执行之初，纳粹德国根本没想过苏联红军能坚持那么长时间（更不用说还能反败为胜）。原计划里德军将在1941年冬季之前解决战斗，留下60个师守卫被占领的广大“生存空间”。希特勒考虑的只是击败苏联能进一步孤立英国、威慑美国。当苏联战败后，解除动员的大量士兵回国后能补充德国产业界的劳工短缺现象。占领苏联将使纳粹拥有无数的斯拉夫奴隶，这将大为改善德国在地缘战略上的不利处境。“欧洲粮仓”乌克兰可以提供大量便宜的食品。最重要的一点是德国庞大的战争机器迫切需要越来越多的石油，而只有在攻占苏联的巴库产油区后才能达成目标。1941年时中东地区的石油尚未被全部发现，同时短期内不具备开采和运输能力。苏联是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产油国家。其储量约为当时世界已知总量的20%，相当于其它欧洲产油国总和的3倍！希特勒梦寐以求的目标是攻占苏联南部的高加索油田 — 那里的石油储备是全苏联总产量的60%。也难怪元首那么重视 — 一旦高加索落入纳粹德军之手，苏联后方生产再多的坦克战车也会因为缺少燃料变成一堆废铁！可惜苏联的泥泞土路和寒冬无情地击碎了纳粹速战速决的梦想。旧问题还没有解决，新问题又冒了出来。极为讽刺的是占据有“欧洲粮仓”美誉的乌克兰地区后纳粹德军广大官兵面临的最严重问题反而是担心饿死！在纳粹入侵两周后斯大林才真正冷静下来 — 在那之前他完全靠喝酒来放松神经。在重新振作后他发表了一个著名广播演说，主题是“焦土政策”和“绝不投降”。斯大林号召全体苏联公民行动起来：“不留给德国人哪怕一节火车厢、一台发动机、一磅面包或者黄油！”。在同一个演讲稿里斯大林提醒苏联人民他们的祖国有反抗侵略者的光荣传统。威廉大帝和拿破仑的下场就是纳粹德国的榜样！
在苏联境内横行的纳粹德军
注意背景上燃烧的木屋农舍
这一下法西斯入侵者真的傻眼了。很多流传至今的照片显示纳粹德军在苏联境内横冲直撞杀人放火。一些纳粹老兵回忆说照片上那火其实是苏联农民响应斯大林号召放的！他们倒是想救火来着 — 眼看冬天就要到了谁不想有个遮风挡雪的地方？有些德国兵确实也在苏联纵过火，但那是逃跑时的被迫之举。其实苏联部队完全有能力在寒冬野外宿营，抢眼的烟柱还为追兵指出了目标所在。到后来德军逃跑时根本就舍不得放火了 — 有个木柴和汽油的小故事将在下面提到。和冬装类似，食物缺乏问题是逐步浮现出来的。1941年冬季驻扎在莫斯科西北约1百英里处的纳粹第6步兵师还算是幸运的。他们将苏联人的马匹抢来屠宰掉就地取食。在6个星期时间内该部队基本上靠吃马肉维生。除了马肉德军偶尔还能抢到一些茶叶、冻土豆甚至自制了一些黑面包 — 烤面包的原料黑麦需要德军自己收割脱粒。Fish读到过一篇关于德军吃马肉的网络文章。大意是某位德国军官奉命去东线视察传令。司机驶离机场开到半路突然停车离去。一开始军官还以为是汽车出了故障。却见那位司机跑到路边篝火人堆前，和正在那里烤肉的步兵兄弟联络一阵感情后得到允许，拔出刺刀熟练地割下一块熟马肉回来继续赶路。那司机还乐观地对乘客吹嘘：只要每天能吃上一顿马肉，这仗照样可以打赢！问题是马肉也不能敞开供应：不要忘记在冬季每门重炮和牵引车需要24匹马才能拖动。夏季道路泥泞时好一些，也需要14匹马来拉！1941年11月16日德军冒着零下20摄氏度低温向罗斯托夫发动进攻。20日攻克该城并俘虏了约1万名苏军之后，列梅佐夫将军指挥第56集团军从罗斯托夫西面发动了一次不成功的反击。当时德军官兵惊讶地看着喝过伏特加酒的苏军精神抖擞地列队杀来。他们欢呼歌唱甚至有人还手挽着手前进！直到德军开枪地雷爆炸苏军才散开寻找掩护。虽然此战以德军获胜告终，但对纳粹军心士气的打击不言而喻。
春季冰雪融化
后的俄罗斯公路
陷入泥泞的苏制
嘎斯AA型卡车
估计读者已经忍不住要问苏军到底怎样克服泥泞土地传统的“封路季节”？说起来这件事还和美国参战有关。本集开始部分提到过摩尔曼斯克的重要地理位置。那么美国到底给了苏联何种神兵利器让红军得以在泥潭里继续战斗？答案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越野卡车！1941年6月开战之初苏联军需部门估计为了让部队在“封路季节”保持摩化机动性全军需要装备40万辆卡车！而当时苏联的工业能力顶多只能生产其中四分之一。如上图所示苏军作为主力的国产嘎斯AA型卡车在烂泥地上的表现和纳粹的奔驰卡车相差无几。于是美国参战后苏联步英国后尘加入《租借法案》，其中最主要的军火订单就是卡车。国内读者会觉得下面那几张美制军车的照片有些眼熟。二战期间中华民国也是《租借法案》的受益同盟国之一。虽然中国只获得了相当于总额13%的美援，1945年日本战败那会儿却仍以拥有8百万美械装备的军队称雄亚洲。因此Fish还会提到一些美制车辆的中文名称。篇幅有限这里看图说话。下面头一张照片的主角是福特6型卡车。因为后面车轴上的4个轮胎成对组合，当时国人称之为“六轮卡车”。同样是4驱，但只有4个轮胎的四分之一吨轻便卡车被国人叫做“中吉普”。大概苏联方面觉得四驱车越野性能欠佳，很快就向美国订购了更强大的新式卡车。后面几张就是国人称为“十轮卡车”的斯图贝克US3型六驱越野卡车。有趣的是1868年该公司在南本德注册生产马车时，创始人是姓斯图贝克（Studebaker）的俩兄弟。他们出生于德国，1852年移民美国时最早开的是铁匠铺！1902年斯图贝克公司正式生产汽车。一开始走高端路线生产环保的电动车，很快又回到汽油发动车辆上来。至1915年该公司年产量已经达到4万5千台。1929年的经济危机害斯图贝克差点儿破产，幸亏得到法院批准延期还债的同时又获得美国军车订单才挺了过来。此后其产品周游世界，成为与福特、通用、道奇比肩的著名军车品牌。
苏军使用的
福特6型卡车
苏军使用的
斯图贝克卡车
及其衍生型号
（组图）
整个二战期间美国通过《租借法案》一共卖给苏联20万辆卡车。其中有将近一半是越野性能优异的斯图贝克“十轮卡车”。当1954年斯图贝克转向民用卡车生产后开始走下坡路；而一些留在苏联的斯图贝克军用卡车直到1960年代还在支援社会主义建设。更不幸的是1966年斯图贝克在成为百年品牌前仅两年便饮恨倒闭了！到1943年，曾在1941年被纳粹视为落后的苏联红军已经完全实现摩托化，可以在泥泞的环境里发动纵深突破。时隔两年曾经以装备精良独步欧洲的纳粹德军反倒被苏联泥泞的土地硬是退化成一支落伍的部队。当然如此迅速的转变得益于前述从美国进口的大量卡车。苏军指挥官和传令兵开着四轮传动的四分之一中吉普；而德国兵竟然靠骑马传达命令。苏军运输队普遍使用斯图贝克或者福特、道奇牌六驱卡车。而德军运输队却是农用轻便马车！顺便一提，除了前述性能优良的四驱、六驱越野车辆，美国还是反法西斯同盟国鱼雷艇部队的主要供应商。整个二战期间美国共生产PT系列鱼雷艇802艘。除了在对日战斗中损失228艘外还交付英国皇家海军54艘，苏联海军167艘。据统计苏联海军鱼雷艇部队在4年卫国战争期间于波罗的海、黑海等地击沉德军水面舰船1百余艘。有人会问美国卡车性能再好，又怎么可能超越德国奔驰？其实两者在质量上相差不远，关键问题是产量。如果奔驰也能生产20万辆越野卡车，苏联土地再泥泞也不会影响到德军机动力。美国的卡车生产力超越苏联，更远远胜过纳粹德国。再晒两张照片：图一是苏联BE装甲车列阵炫耀武力。与更下面一张斯图贝克的停车场对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啦！可以说面对苏联这个泥潭，是美国让纳粹德国输得心不服口更不服但也恨得刻骨铭心！
道奇牌中吉普
苏制BE装甲车
列阵接受检阅
准备发货的斯图贝克卡车
美国生产力之强一目了然
1942年4月5日希特勒认为德军经受住了俄国寒冬的考验。为了鼓舞士气应该尽快发动新的攻势。于是旨在完成1941年秋季未竟之功南下乌克兰的“蓝色方案”被批准执行。根据“第41号元首特别训令”这次德军完全按照希特勒的意愿行动：北方集团军和中央集团军基本采取守势；合A、B两个集团军群之力向苏联南部挺进，最终目标仍为罗斯托夫和高加索油田。德军出师不利：光是A、B两个大军团为了在一片泥泞当中争夺道路就使纳粹部队原地阻塞了一个多星期。当时B集团军群司令是原中央集团军群指挥官勃克尔元帅。这位喜欢政治的元帅在德国休病假期间并不安分，他在一次演讲中以“为国捐躯是军人的荣耀与义务”为主题大放厥词。这次旨在鼓舞军心士气的演讲造成了反效果。军校学员们给勃克尔起了个“垂死者”的新绰号。1942年6月底“蓝色方案”正式启动后勃克尔元帅指挥的B集团军进度迟缓 — 为了不重蹈莫斯科城下的失败勃克尔谨慎地总是让每两个师相互掩护一路防备着侧翼安全。1942年7月13日希特勒终于将勃克尔元帅免职调回德国本土，接替指挥的是第2集团军司令魏克斯上将。马希米利安·冯·魏克斯（Maximilian Von Weichs）1881年11月12日出生于萨克森州小城德绍（Dessau）一个贵族骑兵家庭（男爵）。1895年父亲早逝后全家搬往慕尼黑居住。1900年中学毕业时原本想读大学文科的魏克斯因为家道中落重操祖业加入巴伐利亚第4骑兵旅。一战结束时他已经从（骑马）传令兵升到第3骑兵师参谋。1935年10月1日魏克斯上校成为第1装甲师长，古德里安时任装甲第2师参谋长 — 当时全德国也不过只有3个装甲师。1937年魏克斯升任驻纽伦堡的第13军长，成为中将。侵法战争期间1940年6月19日他因为6天前率领A集团军前锋成功强渡马斯河荣获骑士十字勋章（REK）并晋升上将。
马希米利安·冯·魏克斯
1942年夏季魏克斯上将指挥的B集团军群可谓实力雄厚。除了德军自己的第2、第6集团军以及赫尔曼·霍特独立指挥的纳粹第4装甲集团军，它还包括匈牙利第2集团军、意大利第8集团军以及罗马尼亚第3、第4集团军。整个就是“反共十字军”的缩小版本。1942年夏季攻势开始后魏克斯一直抱怨第6集团军在最东方的顿河大弯曲部（特别是斯大林格勒城区）孤军奋战，阵线长达800公里，对增援和补给都造成严重困难。9月底蜿蜒长达1200英里的铁路补给使A集团军群在高加索停滞不前，而B集团军群的主力第6集团军此时正在东北方的斯大林格勒打得天昏地暗。有人不负责任地在网上吹嘘斯大林格勒是斯大林的出生地或者是斯大林亲自规划建立的城市。实际上斯大林出生于苏联亚洲部分的格鲁吉亚，属于苏联少数民族。斯大林格勒原名伏尔加格勒，是一座始建于1589年的古老俄罗斯城市。俄国内战期间1919年2月任北高加索军委主席的斯大林指挥红军在此击退过邓尼金指挥的白军。1919年6月30日白军一度攻占过该城，但1920年1月又被红军夺回。1925年4月10日为纪念斯大林上台执政而改名为斯大林格勒。不过历史上斯大林倒真的规划过一座苏联城市。那座城市名叫马格尼托哥斯尔（英语 Magnitogorsk，直译为“磁山”），是位于西伯利亚南部的工业城市。1929至1931年苏联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斯大林下令将位于西伯利亚大铁路和乌拉尔河交汇处的哥萨克村庄马格尼特升级为城市并亲自参加了规划设计。该城面积为376平方公里，常驻人口40万。马格尼托哥斯尔的市民主要是当地新建的巨型钢铁厂工人及其家属。所以西方媒体称之为“钢铁之城”（英语 Steel City）。有趣的是斯大林这个名字在俄语里恰好就是钢铁的意思。由于二战影响等各种原因马格尼托哥斯尔直到1959年才按规划完成建设。至今仍是俄罗斯重要的钢铁工业基地。国内最近关于马格尼托哥斯尔的新闻是当地建筑年久失修：2019年某座宿舍楼突然倒塌造成39位市民死亡。
“蓝色方案”执行情况图
斯大林格勒位于绿色部分
外侧上端（点击放大）
马格尼托哥斯尔街景
摄于1950年代
说斯大林格勒是咽喉要冲并不为过。该城位于顿河大弯曲部以东60公里处。城周围有连接伏尔加、顿河水系的天然陆桥以及四座顿河铁桥，兼具铁路和水运便利，是苏联重要的工业中心（有坦克制造厂）和货物集散地。北高加索的粮食、巴库的石油、顿巴斯的煤全都要通过这里转运至全国各地。说起来纳粹第6集团军的来历也颇有传奇色彩。1935年希特勒重整军备期间，两个新集团军逐渐成为国防军引以为傲的主力部队。它们就是纳粹第9、第10集团军。在入侵波兰华沙围城战中大放异彩的第10集团军在入侵比利时前夕改名为第6集团军。在赖歇瑙上将指挥下第6集团军先后参加了入侵比利时的运河突破战、入侵法国的让卢布战役直到入侵苏联的基辅包围战。就在入侵苏联前夕第6集团军更新装备成为整个德军当中最精锐的部队。赖歇瑙元帅曾得意地对人说：“这么强的部队就是天堂也能攻下！”当然那时他还不知道第6集团军入侵苏联是去地狱而非天堂报到！Fish打个比方：如果把整个纳粹战争机器看成是一位日耳曼巨人，那么第6集团军就是他的宝剑；而长期由瓦尔特·莫德尔元帅指挥的第9集团军因为善于防御就是巨人的盾牌。那么纳粹第6集团军是怎么跑到斯大林格勒去的呢？为了让读者了解来龙去脉，事情还要从1942年夏季的第二次哈尔科夫战役说起。早在1941年10月20日，第6集团军作为B集团军群的前锋率先攻入哈尔科夫。4天之后该城就陷落了。然后雨季开始整个B集团军群开始停滞不前。1942年初苏联发起春季反攻，在2月解放了战线最南方的罗斯托夫。根据纳粹军方记载苏军的反击被第6集团军挫败，哈尔科夫并未易手。惊人的是敌对双方的政治领袖又不谋而合地选择了哈尔科夫。前面写到过“蓝色方案”推迟到6月底启动，结果使斯大林误认为德军已经是强弩之末，红军应该抢先出击。
“蓝色方案”开始阶段希特勒
和高级指挥官开会，图中最右为
当时的B集团军司令勃克尔元帅
前排离希特勒最近的是
第6集团军司令保卢斯
第6集团军官兵历史照
难以相信如此精兵悍将
后来也会吃败仗
首先斯大林清醒地意识到希特勒对乌克兰（粮食）、哈尔科夫（煤炭）以及罗斯托夫（石油）的渴望会导致苏联南部成为“反共十字军”的主攻方向。开战前苏军的大部分兵力都集结在南线 — 其数量比西北（列宁格勒）、西方面军（基辅、莫斯科）两者的总合还要多。在1942年春季反攻期间苏军虽然未能夺回哈尔科夫，但在该城附近形成了一个突出部并对德军造成了重大威胁。以上就是斯大林选择哈尔科夫的理由。该计划遭到以1942年5月刚上任的红军参谋长亚历山大·华西列夫斯基为首的指挥官一致反对。前线总指挥朱可夫也指着地图强调优势并不在苏军这边。后来参加斯大林格勒会战的苏联第38集团军司令基里尔·莫斯卡连科在报告中干脆引用一位红军士兵的话提出警告：“那些法西斯份子冬眠过后还会再度醒来！”结果斯大林力排众议，由铁木辛哥元帅指挥苏军在5月12日从突出部发起了对哈尔科夫的反攻。这天6点30分苏军地面部队在一小时炮击和20分钟空袭后投入攻击，由于天气恶劣和德军奋力抵抗，日终时苏军最远只前进了10公里。战斗刚开始的72小时纳粹第6集团军首当其冲打得相当艰苦。要知道他们的敌人不仅有苏军还有暴雨和泥泞。虽然苏军在南翼占领了几个关键位置，但第6集团军前锋第3、第23装甲师以损失70辆坦克为代价稳住了阵脚。5月14日希特勒下令名将克莱斯勒指挥第1装甲集团军投入反击，形势很快变得对苏军不利。战至5月18日苏军已经被迫转入防御，到28日战斗结束时德军包围了伊斯犹姆突出部并俘虏了24万苏军。这是德军入侵苏联期间最后的几次大胜仗之一。事后苏联军方直截了当地称此战为“哈尔科夫灾难”。
第6集团军部队在
哈尔科夫街头作战
第1装甲集团军司令克莱斯勒
正在向希特勒讲解战况，
元首身边光头将领为蔡茨勒
赖歇瑙元帅和元首共进晚餐
摄于1941年9月
哈尔科夫战役是一把双刃剑：从此斯大林将指挥权下放给了参谋部。这次胜利使希特勒更加专制。他于1942年9月24日将一向和自己唱反调的参谋长哈尔德上将撤职。然后越过包括第6集团军司令保卢斯在内的好几位资深参谋人选，决定由当月刚晋升上将的蔡茨勒担任新总参谋长。虽然有人称蔡茨勒上台是因为他制定了著名的迪耶普防御计划（见第10.1番外篇），但官方说法是希特勒受够了哈尔德的“悲观绝望”，蔡茨勒乐观有活力的报告才是他当选的原因。弗德里希·保卢斯（Fedrich Paulus）1890年9月23日出生于德国黑森州一个普通小职员家庭（一说教师）。早年他曾报考马尔堡大学攻读法律但被校方淘汰。1912年7月4日保卢斯与罗马尼亚贵族小姐爱莲娜·索列斯库结婚，转而向军界发展。他和自己的妻兄是第111步兵团的战友。1914年秋保卢斯在西线参加过法国阿拉斯战役，后因病离开前线开始参谋和教官生涯。1940年夏入侵比利时战役中保卢斯在赖歇瑙上将指挥的第6集团军任作战参谋。次年保卢斯因为纪录优良被参谋长哈尔德将军推荐进入总参谋部任第一军需总监（军需部长）。随着1941年寒冬和苏军反攻接踵而至，赖歇瑙元帅被希特勒和下属责难导致身心憔悴，1942年1月17日在司令部突发心脏病死亡。保卢斯意外地成为第6集团军新司令官。很多人认为当选的理由只是他性格懦弱便于控制。身为前线指挥官保卢斯有权分享第二次哈尔科夫战役的胜利荣耀。1942年7月17日德军逼近顿河。7月28日斯大林下达了以“决不后退一步”为内容的第227号指令，要求红军死守顿河西岸并禁止当地居民撤离。8月5日在斯大林格勒外围的廷古塔火车站爆发坦克会战，苏军失利。8月19日B集团军群在纳粹空军支援下开始攻城。8月23日在夺取安卡拉之后第6集团军以第14装甲军为先锋，向东抢占铁路轮渡站后攻入斯拉林格勒近郊。战斗先从该城北部的斯巴达科夫卡工业区开始爆发。8月24日因为无线电联系突然中断，斯大林一度误以为城市已经陷落。当时苏联第35步兵师成功穿插到第14装甲军身后，切断了它和第6集团军的联系。8月30日纳粹第51军赶来参战，用两个步兵师打通了和第14装甲军的联系。9月2日苏军被迫放弃外围防御阵地，退入内环工事继续战斗。
斯大林格勒铁路边一排
被击毁的苏军T34坦克
保卢斯上将（右）在斯大林格勒
前线指挥战斗，摄于1942年夏
另外还请注意上图左边站在保卢斯身边那位戴眼镜的党卫军炮兵指挥官。他名叫塞德利茨·库尔茨巴克，当时是第51军长。塞德利茨伯爵出生高贵：父亲是魏玛国防军中将，母亲则是省长之女。一战期间赛德利茨就是中尉炮兵连长了。此人因为在1942年初成功解除迭米扬斯克之围而受到希特勒关注。如果第6集团军按计划拿下斯大林格勒，保卢斯必将被调到希特勒身边取代约德尔出任新的陆军部长，而塞德利茨十有八九将成为下一任第6集团军司令。但命运对保卢斯和塞德利茨两位都开了个大玩笑。他们的结局Fish将在本集末尾写到。1942年9月3日因为60万平民开始从斯大林格勒撤离使德军误判守军将放弃阵地撤退至伏尔加河东岸，B集团军司令部决定从城西发起正面攻击，激战持续至9月12日。遭到顽强抵抗的纳粹第4装甲集团军和第6集团军很快失去攻击锐势。虽然德军切断了守卫市区的苏联第62集团军与城北第66集团军的联系，却未能对顿河、伏尔加河之间的苏军形成合围。未能消灭守卫顿河至伏尔加河陆桥的这3个苏联集团军对以后的战斗产生了深远影响。9月10日肯普夫将军指挥纳粹第24装甲师对守卫市区的苏联第62集团军和城南第64集团军的结合部发起突击。激烈的战斗在每条街巷、每栋房屋和每个掩体里不断上演。巷战的残酷程度是现代人难以想象的。纳粹第6集团军官兵将其戏称为“老鼠打架”并开玩笑说：“我们拿下了厨房，现在还得去攻打客厅、卧室！”苏军借助水运便利多次派援军登陆反击。德军白天辛苦打下的地盘经常在夜晚又被红军渗透夺回。苏联战后统计在斯大林格勒每一位增援新兵的平均寿命是24小时，军官的情况略好一点，但也只有72小时！
废墟巷战当中
的第6集团军
（组图）
9月13日纳粹对斯大林格勒市区的攻击开始。马马耶夫岗是全城的制高点。为了争夺这里和附近的火车站，苏联近卫第3师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在战斗开始的第一个24小时就有三分之一的兵力阵亡。等战斗结束时原来1万人的不满员师只剩下320个人！纳粹第16装甲师冲入市区后与一个苏军防空团狭路相逢。在逐一摧毁红军所有37门高射炮之后双方展开近身肉搏。第16装甲师在报告中提到苏联的兵源业已枯竭 — 那些苏军炮手全是女兵！由女性志愿者组成的1077防空团消失后并没有专门组成新的防空团 — 纳粹空军8月23日轰炸引发的火灾已经使斯大林格勒市区变成了一片废墟。在斯大林格勒东部河堤上有一栋面对十字路口的三层宿舍楼。1942年9月27日至11月25日雅可夫·巴浦洛夫中士和他严重减员的排（共29人）以此处为据点成功地阻止了纳粹军队的多次进攻。初到此地巴浦洛夫惊喜地发现此楼居高临下，在各个方向上都有近1公里的良好视野。虽然墙壁被炸得千疮百孔但楼梯仍可以使用。当纳粹坦克经过十字路口时往往会将薄弱的顶部装甲暴露出来，成为楼顶苏联反坦克枪的猎物。巴浦洛夫带着全排在楼四周埋地雷布置铁丝网。他们甚至发现了躲在地下室里已经超过一星期的4到10位平民并将他们也动员武装起来。后来第62集团军司令崔可夫曾以打趣的口吻描述战斗的激烈程度：“死在这里的德军比纳粹攻打巴黎时死的人要多！” 崔可夫元帅的故事还将在本书后面继续演绎。战后苏联将这座建筑命名为“巴浦洛夫楼”。缴获的德军地图上则将此地标注为“要塞”。（德语 Festung）
叶廖缅科（图右）在研究战局
最左侧为军区政委赫鲁晓夫
1942年8月1日安德烈·叶廖缅科临危受命担任东南军区司令。国人对叶廖缅科元帅所知不多，真正熟悉的反而是他的军区政委尼基塔·赫鲁晓夫 — 也就是后来1960年代的苏共中央总书记。顺便提一下，1970年代的苏共中央总书记列昂尼德·勃列日涅夫此时是赫鲁晓夫部下的一名校级政委。到1945年苏军占领布拉格期间他已经是乌克兰第4集团军少将政委了。1942年1月莫斯科战役反攻阶段任第4集团军司令的叶廖缅科在托罗佩兹遭遇敌机轰炸，右腿胫骨断裂。这员勇将此后23天都躺在担架上指挥战斗，2月13日局势稳定后才前往野战医院接受治疗。9月11日叶廖缅科作出了一项重大决定：他认为守卫斯大林格勒的第62集团军司令洛帕金已经丧失了坚守信心，于是命令将在城外的原64集团军副司令崔可夫中将调来取代了洛帕金上将。事实证明这次调整最终挽救了斯大林格勒的危急战局。当崔可夫赶到马马耶夫岗指挥部交接指挥权时发现第62集团军的装甲部队未经许可就已经撤到伏尔加河以东，装甲、炮兵、工兵以及反坦克部队的指挥员及参谋顾问全都不知去向！守城的主力苏联第62、第64集团军各有6个步兵师和若干坦克营。1942年9月14日是斯大林格勒守军最不幸的日子。依靠经过巧妙伪装的T34坦克和火炮组成的阵地遭遇渗透。纳粹第24装甲师的装甲掷弹兵大显神威，徒步穿越伏尔加河岸的陡峭峡谷，钻入灌木丛屠杀苏军炮手。藏在掩体里的T34也被反坦克手雷击毁。虽然最后第24装甲师还是被增援而来的苏军步兵击退，女王河以南的察里津老城还是落入德军手中。此时纳粹第48装甲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伏尔加河畔并与第51军会师，成功地切断了市区第62集团军和城南第64集团军之间的联系。除了2.5公里宽的河岸，德军还占领了北部的中央火车站。纳粹冲锋枪手开始组队在码头上巡逻。
崔可夫将军（左起第二人）
在指挥部听取战况简报
9月22日城区南部的苏联守军被消灭，崔可夫将指挥部迁到城北继续指挥战斗。面对几乎绝望的形势崔可夫下令守军尽量和敌人近距离巷战，他称之为“拥抱德军”。这样一来纳粹空军、炮兵为避免误伤被迫退出战斗，而巷战的残酷程度也随之又提高了一个等级！希特勒和保卢斯建立了直线联系，跳过B集团军群司令部直接插手指挥。9月20日保卢斯报告第6集团军已经没有预备队，再不增加兵力就无法前进。9月26日在元首的压力下保卢斯被迫从城外的三个军抽调了约10个师的兵力，使市区巷战能够继续下去。这也是纳粹德军对斯大林格勒最后的攻势。此举导致城北方向改由意大利第8集团军和匈牙利第2集团军防守；城南工事则交给罗马尼亚第3、第4集团军修建固守，为苏军后来反攻创造了条件。纳粹空军在白天出击，夷平了顿河东岸的苏军炮兵阵地；苏联空军则在夜晚轰炸反击。10月20日德军攻占拖拉机厂。10月27日巴里卡迪兵工厂陷落。至11月1日斯大林格勒市区一度有90%面积被纳粹占领！ 11月的第一周五个德军工兵营和苏军争夺市政大楼失败，战斗又回到时断时续的状态。筋疲力尽的纳粹第6集团军很快就将面临它自身的毁灭。1942年11月19日上午9点，瓦杜丁指挥苏联西南方面军在顿河方面军支援下对城南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发起攻击。苏军坦克和步兵踩着冰冻坚硬的地面向前冲锋。当时希特勒远在巴伐利亚的贝格霍夫别墅，他通过电话要求部下保持冷静死守阵地。他和蔡茨勒都判断苏军意在切断A、B集团军群之间的联系，只要投入预备队第48装甲军就可以挽救局势。希特勒寄予厚望的第48装甲军是当时德军在东线的唯一预备队，不过它的主力第5装甲师和3个步兵师正从法国赶来根本来不及参战！第48装甲军先被命令去支援业已崩溃的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中途指挥官海姆将军得到命令转向西北对抗罗曼年科的坦克第1军。在攻击失败后又接到新的命令：停止撤退去援救罗马尼亚人！倒霉的海姆中将最后选择撤退至契尔河以西，为此成为替罪羊被革职监禁。
希特勒用电话遥控指挥
失去预备队后更大的灾难降临到德军头上：原来这只是一次试探佯攻！早在1942年10月初华西列夫斯基就奉命准备代号“乌拉纽斯”的反攻计划，预计投入兵力1百万人。与德军将领搭乘飞机侦察不同，苏军指挥官和参谋们冒着被炮火击毙的风险跑到最前沿，在离德军只有一千码左右的观察所里寻找攻击目标。他们欣喜地发现罗马尼亚军队的防御工事质量粗劣，纵深只有3到5英里（德军规定至少10英里）。而且罗马尼亚军队配备的主要是德军淘汰下来的35毫米反坦克炮，对装甲坚厚的新式苏联坦克毫无杀伤力。1942年11月20日，苏联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开始执行筹划已久的反击行动。鉴于红军的力量还不够强大，他们的首要目标是驻扎在斯大林格勒以南、实力较弱的罗马尼亚第6军阵地。苏联第57集团军在一座高出伏尔加河面300英尺的小山丘上设立了指挥部。方面军司令员叶廖缅科就在这里等候原定于上午8点的反攻开始。红军步兵、炮兵将士都在清晨的严寒中默默等待攻击命令。因为当天浓雾弥漫，能见度低于200码，从7:30开始叶廖缅科不得不连续两次推迟攻击发起时间。9:20浓雾终于开始消散，炮兵奉命于10点整开始火力准备。当时苏军的炮火准备有着固定模式，确保即便智力最差的士兵也能理解。第一次齐射由喀秋莎火箭炮发起，第二次也是最后的齐射则由火炮来完成。谁知道10点钟第一次齐射刚结束，步兵指挥官格里高利维奇·鲁什斯基就高喊：“乌拉！”（俄语万岁之意）带头冲出了战壕。他手下的第143海军陆战旅也紧随其后投入冲锋！叶廖缅科急忙下令取消了后续的第二轮炮火齐射，让第13机械化军跟随勇敢的鲁什斯基发起冲击。等到苏联第64集团军左翼在中午最后投入战斗，对面的罗马尼亚第6军业已溃散。此役很好地显示了苏军从来不缺乏智力与勇气，需要的是摆脱僵化的政治教条重建灵活的现场指挥。
一击得手后11月21日罗曼年科指挥整个第5坦克集团军向纳粹第24装甲师发动攻击。德军坦克缺乏步兵支援和燃料供应，眼睁睁地看着大量苏联坦克从自己两翼绕道飞驰而去，目的显然是夺取顿河上的卡拉奇大桥！（距斯大林格勒50英里）此役德军第24装甲师宣称以150人的微弱代价击毁苏军40辆坦克并消灭400名骑兵。而红军方面菲力波夫中校于11月23日夜间奇袭攻占了顿河大桥（尽管河水已经冻结），并因此获得“苏联英雄”称号。苏军前卫畅行无阻地横冲直撞，直到马林诺夫卡才遭到一个德军救护连的抵抗 — 后者完全是出于求生本能在自卫。11月19日至21日之间德国陆军总司令部一片混乱。自视为军事奇才的希特勒方寸已乱，不知所措。参谋长蔡茨勒茫然四顾，根本提不出明确建议。只有陆军部长约德尔提出过一项建议。他希望元首把收拾残局的工作移交给B集团军司令魏克斯。就是这个唯一还算像样的提议也被希特勒拒绝了。早在苏军展开反攻的头一天，B集团军司令部就感到对方来势凶猛，魏克斯急忙下令保卢斯停止在斯大林格勒市区的战斗，撤出机动部队准备应付左后方出现的威胁。保卢斯下令第14、16和24装甲师抽调兵力从斯大林格勒市区横渡顿河向西抵挡苏军第5坦克集团军。可怜上述每个师平均只有60辆坦克，燃料供应还有困难。这支零散混乱的坦克部队由第14装甲军司令胡贝负责指挥，号称第14装甲特遣队。这种部队完全不是苏军对手，打到最后只剩下由一位中校指挥的2个坦克营，混杂了一些炮兵部队，步兵则一个都没有。胡贝被迫下令纳粹第14装甲军退至顿河以东。11月23日隶属于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第4机械化军在卡拉奇东南12英里处某集体农庄与第5坦克集团军会师。盘踞在斯大林格勒地区的纳粹第6集团军被苏联红军包围了！
苏军发起合围时保卢斯和他的第6集团军司令部位于顿河边上的格鲁宾斯卡娅。11月21日中午它开始向顿河大桥移动。当天夜里希特勒以电报指令保卢斯返回斯大林格勒市区并实施环形防御。此时霍特将军指挥的第4装甲集团军司令部正从斯大林格勒撤离，两人于11月22日下午见了一次面。长期负责军需的保卢斯清楚地指出第6集团军仅剩6天的口粮，食物、弹药和燃油补给已经是“当务之急”。根据1942年11月25日德军估计，被困在以斯大林格勒为中心、面积达10万平方公里的顿河大弯曲部的第6集团军仍有多达28万4千人。合5个军共20个师，计有步兵师13个、装甲师和摩化师各3个还有1个高炮师。配备有1800门火炮、1万辆机动车和8千匹驮马。除了战斗人员这个数字还包括了从当地征用的大量辅助劳工。按照每人每天7磅物资的最低需求，那么每天就得空投850吨物资。就算第6集团军每人勒紧裤腰带仍需要750吨物资。这就要求纳粹空军每天飞行380架次。在冬季的不良气候条件下每架飞机只能飞一个来回。理论上需要集中1千架载重2吨的Ju52运输机。而德军实际上连一半数量的运输机都没有。（当时纳粹空军共有750架Ju52运输机，在东线集中了不到500架，其余散布在西欧各地乃至北非战场。Fish注）11月23日B集团军司令魏克斯据此预言纳粹空军甚至无法满足第6集团军十分之一的物资需求。事实证明他是对的：1942年12月9日的最佳运输记录仅为290吨（包括一些毫无用处的夏季制服和20吨烈酒），平均每天只有90吨，远远低于地面部队的基本需求。为此纳粹空军司令戈林要求将He111“双闪电”轰炸机当作运输机使用。这些配有两挺自卫机枪的“特殊运输机”一开始给苏联空军添了些小麻烦，但很快也成为红军飞行员的猎物。整个斯大林格勒战役期间纳粹空军总共损失了269架运输机和110架轰炸机。
Ju52运输机飞临斯大林
格勒某野战机场上空
苏联红军的秘密武器之一：
可以大量供应热饭菜的餐车
被困后愁眉苦脸、
忍饥挨饿的德军
现代对第6集团军被围后惨痛经历的了解主要来自纳粹第48装甲军参谋长冯·梅林津留下的战地日记和信件。另外他的朋友、第6集团军司令部参谋丁格拉上校是最后关头乘飞机逃离包围圈的重要见证人。由于政治原因，更高阶级的几位军长和保卢斯本人的回忆反而不被历史爱好者采纳。（见下文）梅林津写道：“每夜我们都躲在防炮掩体里倾听飞机引擎的声音。大家猜测来了多少飞机，带来了多少补给品？从一开始空运补给的质量就很差，但我们谁也没料到忍饥挨饿会变成家常便饭！”很快斯大林格勒地区被围德军口粮直线下降到人均每天25克。我们这些生活在和平时期的后代子孙只觉得量少得可怜，却无法意识到情况有多么糟糕。实际上被围在斯大林格勒的德军已经断粮了！2024年8月16日有人在《网易》模拟了二战时期的德军口粮（1936年标准）。当时德军正常的每天配给口粮还是很不错的。纳粹军队标准口粮分为两种。首先是和平时期供应的基本口粮：计有250克（4片）粗粮面包（帮助消化，可用压缩饼干代替）；200克肉类（香肠或熏肉）；50克蔬菜（主要是土豆，可用罐装腌酸菜代替）；20克咖啡、20克糖和15克盐。其中最后三样是必须保证的。为了维持军人体力二战期间前线的野战口粮更佳。除了最基本的咖啡、糖和盐数量不变（咖啡可用人工合成粉末代替），其它粮食数量都有所提升。计为750克面包/饼干；375克肉类；250克蔬菜。视情况还能额外获得75克黄油或者巧克力糖甚至红葡萄酒。饮用水和香烟则是尽量敞开供应。有二战传说称为了使希特勒明白局势严重性参谋长蔡茨勒曾按包围圈内标准消减自己的口粮（绝食抗议？）导致营养不良神情恍惚，被希特勒下令恢复正常饮食。第6集团军的精兵悍将们很快就瘦成了一把骨头，幽灵般地在废墟中继续战斗。寻找食物成了最重要的任务，能挣扎着生存下去就是胜利。
刚入城时威风的
第6集团军战士
废墟中的幽灵（二则）
还请注意本段上面的三张照片。头一张里显示了德军的标准装备 — MP40型冲锋枪。下面两张里仍旧是德军战士，但武器却变成了苏联生产的PPSH41冲锋枪：中国志愿军音译为“波波沙”。这不仅显示德军有弹药供给问题，更说明了双方近战武器的优劣。MP40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之一，重量轻射速快，缺点是弹夹里面只有10发子弹。而该枪必须先上膛才能连射，弹夹里其实只剩9发子弹。同样使用手枪子弹的“波波沙”则拥有理论载弹75发的圆鼓形弹夹，为了避免卡壳一般只装60发子弹。德军选择粗糙笨重但持续火力强大的苏制“波波沙”冲锋枪也是实战经验使然。另外中间那张图里德军头盔上有个奇特的标记。Fish猜测照片里的战士其实是位克罗地亚人。前面写过在侵苏的轴心仆从国当中意大利、罗马尼亚和匈牙利都参加了斯大林格勒的外围战斗，而唯独一个名叫克罗地亚的小国派出第369加强师参加了惨烈的市区巷战。话说1941年4月17日南斯拉夫战败投降。在纳粹扶持下该国的一部分克罗地亚于6月15日宣布独立建国。就在同一天克罗地亚加入轴心国成为侵苏“反共十字军”最新的成员。粮食、弹药供应不上已经使第6集团军必败无疑，但随着寒冬再次降临，在包围圈里如何取暖又成了问题。德军参谋丁格拉后来回忆：“各种必需品都很缺乏。粮食、弹药之外最缺的就是汽油。对我们而言有了汽油就有了一切。斯大林格勒周围的草原上不产木头，冬季木柴要用卡车从城里运来。由于缺乏汽油往返城郊运木柴被限制到最低限度，掩蔽部指挥所里经常是寒冷难耐！”就这样被包围的保卢斯还要同时面对两个敌人：被围困在斯大林格勒不到四分之一区域仍坚持死守的崔可夫将军（第62集团军）和反过来将纳粹第6集团军整个包围在斯大林格勒的叶廖缅科（顿河方面军）。这就使他不幸成为纳粹德军当中首位品尝两线作战苦果的指挥官。
木柴还是汽油？
战后德军参谋长蔡茨勒和B集团军司令魏克斯都宣称他们曾全力支持第六集团军突围，反对者只有元首本人。应该承认希特勒还没有麻木不仁到那种地步。至少他曾经公开表示要拯救第6集团军并总算付诸行动。11月23日希特勒从B集团军群序列里抽调霍特第4装甲集团军，加上A集团军群在克里木屡建战功的第11集团军合并为顿河集团军。这也是德军首次以地名而非字母数字来命名军团。希特勒借此强调他和“反共十字军”将继续留在乌克兰。因为苏联也有以顿河命名的军团，Fish特地将德军一方称为“集团军”而苏联的那个写作“方面军”以示区别。新的顿河集团军是个头大身子小的怪胎。其指挥官是侵法战争以来享有盛誉的“闪电悍将”曼施泰因。还特地从罗斯托夫的德国、罗马尼亚联合机构充实了完整的参谋班底。但此前不久元首刚把2个装甲师北调前去支援中央集团军，所以曼施泰因掌握的兵力完全未达到集团军水平。11月27日早晨顿河集团军在名义上接管了第6集团军的指挥权。它的当务之急是解斯大林格勒之围。为了达到目的在曼施泰因不断要求下希特勒又调来“霍利特集群”（5个德国步兵师和5个罗马尼亚师）、第6、第17装甲师以及另4个步兵师和2个骑兵师的残部。使顿河集团军勉强撑起了个台架子。曼施泰因还曾要求增调A集团军群的另两个装甲师和一个摩化步兵师但遭到拒绝。这位曾以“曼施泰因计划”名满天下的集团军司令很快拟定了代号为“暴风雪”的救援计划。前面提到过德军预备队撤退经过契尔河，在河口附近就有一座距离斯大林格勒仅40英里远的顿河铁桥。到1942年12月16日之前该大桥一直控制在德军手中。而曼施泰因偏偏舍近求远，选择了从科尔尼科沃通往斯大林格勒的公路。得到第6装甲师加强的“霍特装甲集群”特遣队担任主攻，负责突破苏军防线与被困的第6集团军会师。由“霍利特集群”和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残部对契尔河大桥方向施加压力并进行侧翼掩护。
霍特司令（图中戴船型帽者）
出发前在地图上核对进军路线
霍特司令爽快地接受了任务：这位老派普鲁士军人认为自己从斯大林格勒撤出时没有动员保卢斯一起走，对被围的德军负有道义上的责任。德军原计划在1942年12月3日发起援救行动，不想就在同一天苏联开始执行“土星计划”。受到胜利鼓舞的苏军打算用顿河方面军反攻斯大林格勒；同时瓦杜丁指挥西南方面军对罗斯托夫发起突击。虽然因为准备不足以上两个目标都未达成，但苏军在契尔河建立了几个桥头堡并把纳粹第48装甲军的残余力量消耗殆尽。经过一再拖延在希特勒催促下12月12日霍特勉强命令从斯大林格勒东北方向发起攻击。救援特遣队由第57装甲军充任，它只有230辆坦克（分属2个装甲师）但得到了纳粹第4航空军的支援。救援计划确实达到了行动的突然性：斯大林和华西列夫斯基都没有想到德军会从叶廖缅科防御最薄弱的方向动手。在一些地域德军甚至没有遭遇部署在此处的苏联第51集团军！很快德军发现曼施泰因选择的进攻路线地形复杂，气候恶劣。当时白天气温已经降至零下十度，草原上很多地方覆盖着坚冰。在一些沟壑纵横的地段形成了天然反坦克工事。所幸公路冻得相当结实，装有防滑链的轮式车辆仍旧打滑，连坦克都无法爬坡。但至少不必担心被泥泞所困。最要命的是轮式运输车根本无法伴随特遣队前进，为了让包围圈内的车辆能够再次开动，所有的坦克都携带了比往常多两倍的燃料弹药。以比较老式的3型坦克为例，每辆战车带着2百发炮弹和7千发机枪子弹，加上挂在装甲外面的汽油桶，在战斗中简直一点就炸。第11装甲团长曾报告过他如何花了5个小时才让严重超载的坦克部队通过一道冰封峡谷。地图上的村庄早已被战火夷为平地，为了在野外宿营德军甚至创造性地利用坦克残骸当小屋使用！救援特遣队速度缓慢，平均每天只能前进20英里。这就使得叶廖缅科获得了调动兵力围追堵截的宝贵时间。
纳粹3型坦克
的正常行军状态
12月14日救援特遣队的前锋第11装甲团和400辆苏军坦克遭遇，奋力激战半天后终于败下阵来。尽管如此德国步兵还是夺取了一座铁路调度楼，让霍特司令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12月15日莫斯科决定放弃“土星计划”，集中全力阻止纳粹的救援行动。12月16日拂晓沃罗涅日方面军左翼和西南方面军右翼突然对斯大林格勒城北的意大利第8集团军防线发动奇袭。担任主攻的是莫斯卡连科指挥的近卫第1集团军。德军也只能承认朱可夫的声东击西之计大获成功，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眼看苏军突破意大利人的防线并严重威胁到德军重要的补给基地坎粘米罗夫卡，经过激烈思想斗争曼施泰因被迫下令将第6装甲师调往该处增强防御。接到命令后霍特司令便知道救援计划已经宣告失败：刚从法国调来的第6装甲师是第57装甲军唯一齐装满员的部队，初到东线就曾在11月28日沿铁路攻击并重创了苏联第4骑兵师。12月19日霍特指挥的救援特遣队被阻于阿克塞河一线。其前锋坦克团距离斯大林格勒只有30英里远！12月18日第6集团军名义上的上级、顿河集团军司令曼施泰因派他的情报官艾斯曼少校飞往包围圈内的古姆拉克机场，在那里云集了第6集团军的几乎全部高级指挥官。艾斯曼少校带来的建议是第6集团军应该马上从斯大林格勒突围。该提议得到全部5位军长的支持，但也有不同的声音。保卢斯的参谋长施密特表示突围就等于是认输。如果纳粹空军能保证充足的空投补给，第6集团军还是能像宣传部一再鼓吹的那样“继续屹立在东方”的。最后犹豫不决的保卢斯被迫表态。他先说无论如何元首是严禁突围的。这句开场白与其说是讲给军长们听的，倒不如说保卢斯是在嘲讽曼施泰因不敢亲自出马，只派了一个少校来鼓动突围。等于是出锋头、给主意却又不肯承担违背希特勒的罪名。接着他懊恼地补充道第6集团军的最大弱点是缺乏机动能力，他手头只剩1百辆坦克，而剩余燃料只够行驶20英里。所以除非霍特的救援部队能带着更多燃料赶到离斯大林格勒20英里以内，任何撤退都会演变为溃败与一面倒的屠杀。
与会者们不得不承认保卢斯分析得有道理，于是这道突围与撤退的关键命令被踢皮球似的丢回给希特勒，而元首又打电话要保卢斯出兵接应来援的第57装甲师……据说事后保卢斯特别要求曼施泰因发一封电报或者其它文件阐明立场，那个老狐狸当然没有答应照办。第14军指挥官埃尔温·耶内克甚至写了一首打油诗嘲讽保卢斯的优柔寡断。它的中文大意为：“放下无线电耳机，自由行动吧。你这斯大林格勒城里的狮子。和广大官兵的生命相比你的脑袋一文不值！”1943年1月7日胜券在握的苏军派来了一位洽降代表。投降条件还是比较优厚的：德军仅需交出重武器，可以保留手枪和刺刀等自卫工具。允许军官保留军服帽徽、勋章和其它装饰。战争结束后保证将全体战俘遣返回国。最具诱惑力的还是苏军当榜样放回的德军战俘手里都拿着黑面包和咸肉！尽管如此保卢斯仍旧拒绝投降。1月9日最后一次劝降被拒后红军随即发起旨在全歼纳粹第6集团军的“指环”行动。苏军集结第21、24、57、62、64、65和67共7个集团军以绝对优势向被围困的纳粹第6集团军杀去！1月16日纳粹空军代表米尔希元帅最后视察了被围部队并宣称要提高补给效率。（笑）1月19日，集团军参谋丁格拉被派回柏林要求更多的补给。第3师派出最后一辆能开动的拖斗摩托车将他送至野战机场。在那里丁格尔看到了恐怖的景象。机场秩序井然：没有集团军参谋长的签字谁也甭想登机离开。地勤人员累得精疲力尽，连跑道上的薄雪都没有清除。就在跑道边的空地上排列着众多来不及运走的伤兵。他们再也无力去除身上的积雪，只是偶尔吐气呼吸证明自己还活着！这天只有4架德军飞机冒着苏军炮火在古木拉克机场起降。丁格拉上校的飞机是在月夜冒着小雪起飞的。仅仅3天之后这个最后的野战机场就被苏军攻占了。可以说丁格拉是对第6集团军做出最后一瞥的历史人物。其实被歼灭的第6集团军下属5个军也并非全是原班人马。例如合围刚开始时滞留在城内的第4步兵军（原属第4装甲集团军）被转隶于第6集团军不幸成了替死鬼。
投降后站在苏军
当中的保卢斯元帅
1月31日清晨，保卢斯醒来时他的陆军元帅任命和苏联红军洽降代表几乎同时到达。希特勒的用意很明显：德军历史上从没有元帅向敌人投降。元首希望他的爱将战斗到死或者自杀成仁。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可谓众说纷纭。根据一张历史照片保卢斯在参谋威廉·亚当陪伴下走出司令部主动投降。另外还有他投降后在苏军簇拥下的场面。（见上图）据说他曾向苏军表示：“我身为德国元帅没有必要为奥地利下士（指希特勒）自杀！”同时被俘的还有22位德国将军（一说24位）。1943年2月2日希特勒得知保卢斯投降后大怒，赌气地表示不会再任命陆军元帅 — 其实此后两年他仍旧任命了7位陆军元帅。次日播放哀乐后纳粹宣传部发表了虚假消息宣称第6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战斗至最后一人全军覆灭。而根据一些苏联老兵的证词保卢斯确实选择顽抗到底。1月31日那天苏军第38摩化师攻入市中心百货商店，在那里的地下指挥部活捉了保卢斯和他的司令部人员。现在那座商场地下仍有一个栅栏围起来的角落，用蜡像和历史文物还原这一事件。此外当时第6集团军已被苏军截为两段，南部是保卢斯指挥的司令部；北部德军则在第11军长施特雷克指挥下坚持到2月2日才投降。苏军宣布有9万1千名纳粹官兵被俘（一说13万未采用），加上通过空运逃出包围圈的4万人，至少有14万德军精锐在斯大林格勒战区阵亡。B集团军群遭遇重创后为了防备侧翼遇袭，原来准备深入高加索的A集团军群被迫从斯大林格勒后退了5百英里，如果从格罗尼兹算起还不止这个距离。总之日耳曼巨人的宝剑在斯大林格勒折断了。继莫斯科保卫战之后纳粹的不败神话再次被打破。而且这次纯粹是浴血奋战的结果，没有靠老天爷帮忙。为此就连双方两位前线指挥官也付出了代价：因为过度紧张保卢斯左脸发生肌肉僵硬导致面容变形；崔可夫则因为长期呆在地下室指挥战斗得了湿疹（皮肤病），双手都被医生包扎起来。
巴马利喷泉（二则）
喷泉现在的位置
废墟前方的白色建筑是
斯大林格勒围城纪念馆
这场残酷的战争还在后世留下痕迹。1992年苏联解体后斯大林格勒恢复旧名伏尔加格勒。但当地杜马（议会）通过法律在每年的卫国战争开始和结束日以及斯大林格勒围城纪念日这三天都会临时恢复使用原名。据说目前这种改名纪念日已经增加至每年6天。至今斯大林格勒围城博物馆外面还有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喷泉。它名为巴马利喷泉，原来位于斯大林格勒火车站前的广场上。不知是否出于某种心理作用，这座以儿童为主题的雕塑喷泉竟然在一片战火废墟中完好无损！1943年3月5日希特勒决定让在东线表现良好的“霍利特集群”继承第6集团军的番号。仍由卡尔·阿道夫·霍利特担任指挥官。这个新成立的第6集团军由原来的5个军缩减到3个军：第24装甲军和第17、第29步兵军。最后写一下第51军长塞德利茨·库尔茨巴克和保卢斯元帅的结局。塞德利茨将军被俘后很快参加了苏联为日后东德政府成员举办的“自由德国委员会”培训班。这位将军多次广播呼吁纳粹军人放弃战斗缴械投降。保卢斯则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拒绝与苏联合作。直到1944年7月21日发生了德国军人刺杀希特勒未遂事件后（见第11篇）他的态度才发生转变。得知保卢斯变节后希特勒下令将其留在德国的妻子与女儿投入集中营。1949年1月苏联方面认为塞德利茨将军已经失去利用价值，将其投入监狱并以战犯身份加以审判。他先被判处死刑，后改为25年拘役。1955年塞德利茨将军获释回到西德，次年默默无闻地病逝于不来梅。西德政府拒绝恢复他的军衔与退休金。保卢斯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在1953年获释后在东德政府组织的反纳粹集会上发言。当时他支持苏联的立场称自己和其他第6集团军的战俘都没有遭到过虐待。实际上当时9万余名德军战俘在步行前往西伯利亚战俘营途中死了将近一半。战后活着回到德国与家人团聚的第6集团军战俘只有9千人左右 — 也就是原来总数的十分之一。1957年2月1日长年患有肌肉硬化症的保卢斯病逝于东德城市德累斯顿，终年66岁。临终遗愿是将自己埋葬到西德巴登巴登妻子坟墓的旁边。（未完待续）
德军战俘离开斯大林格勒
伏尔加格勒胜利女神像
（9.1番外篇中集完，敬请关注下集 回总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