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Fish原创 分类: 史海钩沉 爱好收藏
传统上欧美国家版税昂贵著作出版不易，好几位作者集资编纂混合文集曾经十分流行。到上世纪90年代网络发展电子书大行其道，就连Fish这样的业余爱好者也敢绕过编辑们和出版社在博客上自行发表文章了。在公元2000年以后那些印刷版文集大多被图书馆下架丢到旧书摊去了。Fish自己就曾经买到过一本厚厚的《360天故事》英语文集（全年只给读者5天休息？）足有一千三百多页。是否真的有360个故事没有认真数过，但因为是可以装在衣袋里随时掏出来消磨时间的袖珍书所以选用最小号字母打印读起来十分吃力。到后来为了保护视力Fish也随大流上网读书啦。大约在2020年Fish在某中文网站拜读了美国人伍迪·埃伦集资出版的《门萨娼妓》文集（中译版）。该书主要是伍迪先生于1970至80年代刊登在各家报纸杂志上短篇文章的集合。其中夹杂有一篇《施密特回忆录》竟是对纳粹高官们的夸张讽刺，以希特勒私人理发师施密特的口吻娓娓道来。如单口相声般虽然剧情荒诞但写得实在好笑（还真不容易）。在此Fish斗胆回忆其中与纳粹副元首鲁道夫·赫斯有关的那部分作为本文开头的引子（因为有大幅修改所以不能算侵犯版权）。话说“帝国元帅”戈林骄横跋扈。1940年春天他到柯尼格斯特拉塞街127号的理发店找施密特要求像儿童那样骑在摇动木马上享受理发服务。（笑）（这是德国理发师夸耀自己技术的噱头手段。著名漫画《父与子》其中一集就描绘过。Fish注）戈林如此没大没小触犯了理发店顾客特别是儿童们的利益，有人把状告到了纳粹党总部。觉得有失体统的纳粹高层对此采取了行动。
纳粹副元首鲁道夫·赫斯
有一天纳粹副元首鲁道夫·赫斯（名义上他是德国少年团和少女联盟的领袖）抢先来到施密特理发店等候戈林光临。赫斯对戈林提出挑战：“元帅阁下，今天我要坐摇动木马！”戈林回敬：“那不可能！我早就预订过啦！”结果赫斯出示元首手令强制解除了戈林坐摇动木马理发的特权。气得戈林宣布再也不上理发店，而是回家让老婆用碗固定住头发拿尺子比着帮自己剃！就算这样纳粹党部还否决了戈林用公费购买理发工具的申请。为此事戈林永远也不能原谅赫斯。（笑）英伦之战后（见下文）纳粹德国和大英帝国隔着海峡对骂打起宣传战。不知哪个冒失鬼散布谣言说为了鼓舞士气英国首相丘吉尔要留连鬓胡子了。（那时为了表示坚决抵抗，有些英国男子留大胡子直到打赢才剃掉；女子则是西班牙式：每天洗澡但不换衬衫直到打赢为止！Fish注）元首希特勒把私人理发师施密特召到总部询问如果自己抢先留出连鬓胡须需要多少时间？（晕）结果纳粹高官们一本正经地开会讨论希特勒能不能留大胡子？如果被丘吉尔抢先了怎么办？他们甚至研究过希特勒的连鬓胡是两边都留还是只留一边好看？！（笑）会议结果是在得到戈林提供德国最新式飞机的保证后，副元首赫斯自告奋勇地带着一瓶特殊药水去英国“行刺”丘吉尔 — 阻止他抢先长出连鬓胡子！赫斯冒充和平特使在英格兰秘密迫降。拜见英国首相时赫斯将丘吉尔按倒在洗脸盆上准备用药水脱毛。千钧一发之际英勇的副元首被英国特工阻止擒拿成了首位高级别纳粹战犯……估计大家都读明白了，在施密特看来所谓“赫斯叛逃事件”根本就是戈林打击报复搞出来的一场政治陷害。（笑）上述故事当然是战后世代编出来的笑谈。问题是堂堂纳粹副元首怎么会跑到英国去呢？要知道在赫斯出逃英国（我们姑且这样认为好了）的时候纳粹德国正处于其全盛时期 — Fish开个玩笑来说，倒过来某位英国反对党领袖叛逃到德国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被许多后代当成笑话、在历史书上一笔带过的政治事件到底有多重要？鲁道夫·赫斯是何许人也？他是如何爬上副元首高位又突然从云端跌落的？为了寻找答案与真相，让我们低下头仔细在尘封的故纸堆里寻觅蛛丝马迹。鲁道夫·赫斯（Rudolf Hess）1894年4月26日出生于埃及亚历山大港。那里当时是大英帝国的海外殖民地，商贾云集。赫斯是位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其祖父侨居亚历山大期间创立了进出口商行“赫斯父子公司”。1899年鲁道夫的父亲弗里茨·赫斯（Johann Fritz Hess）接手买卖后生意更加兴隆。从1900年开始赫斯全家都会定期乘坐豪华邮轮回德国度假。他们家在祖国旅游胜地贝希斯特加登拥有别墅。让我们回到题头那幅肖像画：鲁道夫的身躯魁伟，是典型的日耳曼大汉。但仔细观察的话我们会在他的头颅上半部分发现一些中东人的相貌特征（例如浓眉大眼）。有人想当然地认为赫斯后来逃往英国是因为他从小在米字旗下长大，对英国怀有深厚的感情。（笑）其实身为富有外侨子弟，小鲁道夫一直在当地教会学校接受母语教育，1911年作为父亲事业的继承人（他是家中长子，只有一个妹妹）又被强制前往法国经济专科学院就读。赫斯用亲身经历证明他既不喜欢英国也不想学做买卖。1914年8月一战爆发，他积极响应德意志帝国征召加入巴伐利亚第7步兵团与英法作战。1915年他在阿拉斯战役期间身负重伤（一说累计负伤两次），荣获二级铁十字勋章（EK2）并进入空军学习飞行。可惜他还没有投入实战德国就战败投降了。1918年12月赫斯以后备中尉军衔退役。由于赫斯的父亲是纳粹党建立初期的主要赞助人之一，1919年他先加入了图勒社团（见第5篇上集）。1920年7月正在慕尼黑大学政治系就读的赫斯被纳粹冲锋队接纳吸收。
卡尔·豪斯霍弗
赫斯是1919年报名进入慕尼黑大学的，当时他选择了一个很偏的科目：地缘政治（德语 Geopolitik）。这还是一个当年刚被发明出来的新兴学科。他的导师是有“巴伐利亚灵魂”之称的卡尔·豪斯霍弗（Karl Haushofer）。这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奇人。豪斯霍弗先生1869年8月27日出生于慕尼黑一个书香门第。祖父是艺术家，父亲则是经济学教授。1887年豪斯霍弗加入德意志陆军，开始了他颇为奇特的学者生涯。1908年豪斯霍弗少校被派往日本学习那里的经济、文化与军事。在掌握流利的德语、英语、法语和俄语之后这位语言天才又学会了日语、韩语和中文。1913年他抢在一战爆发前回国述职，沿途游历了朝鲜、（中国）满洲并搭乘著名的西伯利亚列车从亚洲一路返回西欧。由于旅途劳顿回到德国后豪斯霍弗终于病倒不得不请了3个月病假。在这期间他作为慕尼黑大学哲学系的客座教师整理并讲解东方哲学。他迅速成为巴伐利亚州有名的东方学术权威。1919年豪斯霍弗以少将军衔退役，很快就重拾教鞭。多才多艺的豪斯霍弗博采契伦（瑞典政治家，地缘政治一词的发明者）、麦金伦（英国经济学家）和拉采尔（德国地理学家）众家之长，成为第一个能系统讲解地缘政治理论的德国大学教授。他对地缘政治最大的贡献在于发明了生存空间（德语 Lebensraum）这个特殊概念。按照豪斯霍弗理论，一个民族和国家在历史上的强盛与否与其地理位置及生存空间紧密相关。欧洲的地缘政治国人很难理解，就让我们以亚洲为例解释一下生存空间概念。现在我们经常听到西亚、中亚和东亚这类地理名词，而却很少听到过内亚（英语 Inner Asia）。这个概念由德国地理学家亚历山大·冯·洪堡于19世纪中叶首先提出，要到1940年才被美国旅行家、地理学家欧文·拉铁摩尔出书定义成为学术名词。
身为1940至1950年代地缘政治学说掌门人，欧文·拉铁摩尔（Owen Lattimore）也是位奇人。此公1900年7月29日出生于美国首都华盛顿。但未满周岁就被父母带到中国上海。先后定居于上海、保定和天津的拉铁摩尔绝对是位中国通。他最喜欢和中国老儒谈论戎、狄和匈奴的不同，相信现代中国人对此会感到汗颜。1914年他以优秀成绩考入牛津大学文科系（古典文学），却因为交不起学费于1919年辍学回到天津租界。在短期担任报纸编辑后他于1921年加入英国安利洋行保险部，负责在中国各地押运货物（镖客？）。1926年拉铁摩尔辞职后开始他向往已久的中国边疆旅行。在军阀混战的情况下当年8月20日他从归绥出发历经2554公里，加入骆驼商队穿越沙漠游历新疆各地。1927年他和妻子埃莉诺在塔城会合后途经天山、哈密等地到达英属克什米尔。后经印度到达罗马。1928年拉铁摩尔夫妇的游记出版后很快成为名人。拉铁摩尔定义的内亚与冯·洪堡不同，泛指与中国接壤的中亚和远东各地。即为1940年的书名《中国的内亚边疆》出处，它被中国和日本学者所接受。而洪堡的内亚欧洲版定义则为今哈萨克斯坦为首的中亚五国，是没有河流出海口与外界联系的亚洲内陆地区（其实还是靠着里海）。简而言之，地缘政治学说认为要征服世界就得占有内亚地区。成吉思汗和满清王朝的崛起就是很好的例子。而满清后来逐渐放弃了内亚和北部疆域的控制权，导致东欧的俄罗斯代之崛起。是失去生存空间导致衰败的范例。说来有趣，日本帝国早在拉铁摩尔理论发表前一年就沿着满州、内蒙、外蒙的内亚路线挺进并引发了“诺门坎事件”。
诺门坎又译诺门罕，位于今蒙古共和国东方省的中蒙边境，距海拉尔以南约200公里。当时这个地名并不代表任何城市或者村镇，而是指内蒙古呼伦贝尔盟与外蒙古之间的一片半草原半沙漠的荒地。1939年5月4日至9月16日，以日本关东军和伪满洲国军队为一方，苏联和蒙古人民共和国军队为另一方，双方在中国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盟新巴尔虎左旗境内的诺门罕布尔德地区和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哈拉哈河中下游两岸进行了一场持续数个月的激战，最终以关东军惨败而告终。日本帝国为什么要跑去跟苏联争抢一片鸟不生蛋的荒原？除非动用拉铁摩尔版的内亚理论还真不好解释。言归正传，豪斯霍弗教授的德国版生存空间是以东普鲁士为起点向东几乎囊括波兰、波罗的海沿岸以及苏联的欧洲部分。和很多新兴学说一样，1919年时支持地缘政治的德国学者并不多，教室里经常缺乏听众。赫斯的同班好友阿尔博契特（Albrecht）其实就是豪斯霍弗教授的大儿子。赫斯本人却对地缘政治理论情有独钟坚持上课。1920年赫斯写过一篇论文《由谁来拯救德国？》有趣的是里面并没有提到希特勒！1923年11月9日“啤酒馆暴动”发生时赫斯身为冲锋队员没有进入会场，而是举着步枪守住大门口。暴动失败后赫斯成功越境逃到了奥地利。但当他听说希特勒本人被捕后决定回国自首，和他心目中的领袖关在同一所监狱里。深受感动的希特勒任命赫斯为自己的私人秘书，负责处理群众来信并酝酿希特勒的自传。在监狱服刑期间赫斯向希特勒讲述了地缘政治的基本概念，引发这位纳粹党魁的浓厚兴趣。于是便发生了一件轰动德国科学界的奇闻。急于推广自己学说的豪斯霍弗教授在希特勒入狱服刑的9个月时间里每逢星期三下午就驱车100公里去兰兹堡监狱为纳粹份子讲解地缘政治！希特勒和赫斯成了老教授的得意门徒，他昵称之为“我的小鹰们”。受其影响，后来由希特勒口述、赫斯编辑整理的自传《我的奋斗》里除了排犹反共思想，最核心的内容便是德国应当重整军备向东方扩展争取生存空间。也就是说《我的奋斗》当中这部分其实是赫斯与希特勒联合创作的。
希特勒与赫斯近距离亮相
希特勒与赫斯握手言欢
赫斯发表演说
1924年开始纳粹党重建扩展并于1933年选举获胜取得政权，赫斯随之青云直上。一开始他和戈林都被封为不管部长 — 没有兵权，不过问外交政策但有权督导党内任何事务。继1932年12月被任命为纳粹党政治委员会主席后，1933年4月1日赫斯被德国总理希特勒指定为纳粹党副元首：“在党务方面可以代表我说话并做出决策！”赫斯则投桃报李，每逢演讲结束时都会高喊：“希特勒就是德国；德国就是希特勒！”这位纳粹副元首权势到底有多大？1935年剥夺犹太人公民/选举权的两道《纽伦堡法令》由他联名签署生效。德国人自愿加入纳粹党不得强迫；但可以将强制退党（开除党籍）作为惩罚手段这个原则也是由赫斯提出的。让我们来看一张1939年2月13日拍摄的合影。当时纳粹党青少年组织集中在柏林体育场开会。那天元首希特勒因故缺席。有个政治笑话称党卫队全国领袖希姆莱想出风头，向赫斯提出刚才元首开幕辞是自己代替宣读的，因此自己应当代表元首站在中间位置拍照。赫斯冷淡地表示只要希姆莱敢抢他副元首的位置，一定将其开除党籍！旁边的赫斯部下更帮腔说他们还会将希姆莱的老婆开除出德国红十字会、他的女儿则会从青少年寄宿学校除名……“脆弱的魔鬼”希姆莱几乎吓瘫了，他老老实实地站在赫斯身旁行举手礼时两条腿还在不停地打颤！（笑）和很多政治人物一样，赫斯有他自己的一帮人马。其势力就连希姆莱也得礼让三分。先请注意本段上面那张合影前排左侧有一位身材娇小的德国女性。此人便是在世界妇女解放运动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的哥特鲁德·舒尔茨·柯林克（Gertrud Scholtz Klink）。只不过她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开历史倒车罢了。本来在“魏玛共和”时期（见第3篇）很多德国女性已经抛头露面投身政治。虽然这个时期没有任何德国女政治家获得过议席，但她们和男子一样加入政党、公开演讲并分发传单，表现积极。
赫斯与希姆莱并肩合影
哥特鲁德·舒尔茨·柯林克
作为“魏玛共和国”的终结者，纳粹党为了赢得竞选虽然积极吸收女党员，但其实更希望她们只是些没有主见的家庭妇女。1934年1月1日RAD全国总指挥康斯坦丁·赫尔（Konstantin Hierl）提名柯林克夫人出任国家社会主义妇女联盟主席后，她按照纳粹党的旨意极力阻止妇女进入政治领域（特别是直接参战）。她的奇特观点是如果妇女保持原有性别投身政治必然不是男人的对手；而如果女政治家自视为男性，则又会迷失其本来面目。反正女人从政完全一无是处。她认为德国女性的战场绝不是政坛，而是产床和厨房！相信后来的英国女首相撒切尔夫人对此论点一定会穷追猛打当头棒喝的。柯林克夫人于1902年2月9日出生于德国南部古城阿代尔舍因（Adelsheim）一个公务员家庭。8岁丧父后她随母亲和两个哥哥不断搬家。19岁时她嫁给了中学老师欧根·柯林克并于1930年3月加入纳粹党（证号157007）。就在那时柯林克夫人成了寡妇：她丈夫欧根在纳粹党政治集会上心脏病突发猝死。虽然后来又结过两次婚，柯林克夫人一直按传统保留前夫姓氏。尽管遵守自己的信条不肯积极参政，但柯林克夫人仍旧拥有很大的社会影响力。她同时兼管岁少女联盟（JD，成员10至14岁）、女子青年团（BDM，14岁以上）等多个女性组织。隶属于妇女联盟的德国女子红十字会就拥有宣传部长戈培尔之妻玛格塔那样的著名成员。柯林克夫人的形象在纳粹德国深入人心：穿传统服装，从不化妆。其实也不是所有德国妇女都买柯林克夫人的帐。例如1943年希特勒发动“总体战”（见9.1番外篇）时曾下令将妇女化妆品列为奢侈品禁止生产。结果引发了他和情妇艾娃·布劳恩（Eva Braun）之间一场罕见的激烈争吵。最后元首也只得让步作罢。（笑）
希特勒青年团标识
既是旗帜，也是袖标
上段合影中前排右侧还站着赫斯手下的哼哈二将：巴尔杜·冯·席拉赫（Baldur von Schirach，右数第二位正望向赫斯者）和阿尔图·阿克斯曼（Artur Axmann，前排最右侧）。其实这两位一文一武正好互补。冯·席拉赫1907年5月9日出生于名城魏玛并在那里渡过童年。其父亲卡尔为当地著名贵族。第二帝国时代卡尔中尉曾为萨克森公国宫廷卫队长，退役后任魏玛国立歌剧院负责人。他母亲艾玛则是美利坚开国元勋、《独立宣言》联名签署者阿瑟·米德尔顿的直系后裔 。据说冯·席拉赫到五岁时还只会讲英语！1919年比冯·席拉赫年长七岁的哥哥卡尔（与其父同名）为抗议德皇退位而开枪自尽使得他的思想开始极端化。1925年17岁的冯·席拉赫首次遇到希特勒，很快成为其狂热支持者。1931年10月30日冯·席拉赫被任命为帝国青少年领袖并获得冲锋队“地区总队长”头衔（约等于国防军中将）。为了从政他放弃了大学艺术系学业。1936年开始所有德国14岁至20岁青少年都被强制加入冯·席拉赫领导的希特勒青年团（HJ），其成员人数一度达到6百万。冯·席拉赫是位书生，他发表过有关歌德的论文，将其“准备迎接一位伟大德国人”的诗句曲解为预言超人领袖希特勒出现！不过该文章因为文笔优美还是被纳粹宣传部印刷了17万份向全国推广。1937年日本青少年领导官二荒芳德来德国访问取经，也是由长于交际的冯·席拉赫负责接待。与冯·席拉赫相比他的长期助手阿尔图·阿克斯曼简直就是位赳赳武夫。1913年2月18日阿克斯曼出生于德国西部城市哈根（Hagen）一个普通家庭。他父亲是位默默无闻的保险推销员。1934年11月阿克斯曼加入纳粹党后因为积极参与集体农庄劳动并精通法律被选为柏林地区希特勒青年团领袖并很快升任全国领袖冯·席拉赫的助手。一开始他代表副元首赫斯负责管理10岁至14岁孩童加入的德国少年团（DJ）。
德国少年团的两幅宣传画
请注意其标志是单个闪电
有人会说赫斯的部下成天和妇女儿童打交道，他们等于是人民保姆，这又能算得上多大政治势力？还请各位不要忘记希特勒本人长期奉行独身主义并终身无后，这位独裁者将全德国儿童都视为自己的孩子。如此一来赫斯控制的妇孺大众便拥有几乎不可限量的政治潜力。举例来说二战爆发后由于冯·席拉赫和阿尔图·阿克斯曼都年轻英俊还终日形影不离，终于引发他们是同性恋人的谣言。可能还是文人比较敏感，1940年冯·席拉赫继约瑟夫·博克尔（Joseph Bürckel，事迹见第8篇中集）之后出任维也纳大区总督并一直干到二战结束。阿尔图·阿克斯曼留在柏林继任为新的希特勒青年团全国领袖。但后来他不仅被指责教唆未成年人参战甚至亲自去东线参加入侵苏联，连右臂都被炸飞了！要不是纳粹政权迅速倒台，阿克斯曼很有可能转入军界（党卫军？）发展进而飞黄腾达。这两人的官运亨通也正说明赫斯本人在政治上的实力雄厚。纳粹教育部长阿尔弗雷德·罗森堡（事迹见第4篇上集）在“啤酒馆暴动”失败后曾被希特勒指定为临时代理党魁，可就连这样的老资格党员也未能获得副元首的头衔。罗森堡部长甚至无法控制影响柯林克夫人在柏林建立的九座女子寄宿学校 — 那里主要教导未婚女性如何洗衣做饭，预习婚后的家务活。另外赫斯在军界也不是毫无影响：撇开希特勒青年团要为国防军提供储备兵员不谈，1940年7月6日希特勒和戈林站在柏林总理府阳台上接受民众欢呼的时候（照片见8.1番外篇上集），赫斯正以副元首之尊巡视法国占领区各地。排在他之后的德军高级将领当数西线空军司令胡戈·施佩勒元帅，然后才轮到巴黎卫戍司令奥托·韦贝尔将军……
接下来还得交待一下“赫斯事件”发生时的历史背景。虽然时间非常短暂，但纳粹德国与大英帝国也曾有过外交上的蜜月期。1935年3月希特勒宣布拒绝遵守《凡尔赛条约》第五部分，将10万德军扩大6倍。为防万一法兰西第三共和国背着大英帝国和苏联签订军事协议以形成对纳粹德国的夹击之势。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经受过考验的英法同盟首次出现裂痕。作为报复1935年6月18日《英德海军协定》签署，其主要内容为允许纳粹德国将海军总吨位扩充至英国海军的45%（原为三分之一）。希特勒声称这是其“生命中最快乐的一天”并相信英德同盟已经开始形成。1936年1月希特勒彻底推翻《凡尔赛条约》派兵进驻莱茵河非军事区。事后英法各国只是口头抗议，完全没有任何实际举措。希特勒为此向英国解释当时德国正深陷世界性经济危机，需要用这一行动舒缓压力稳定民心。英德政治蜜月期的高潮是1938年9月底德国根据《慕尼黑协议》不战吞并捷克斯洛伐克。那年9月15日希特勒对来访的英国首相张伯伦控诉在捷克苏台德地区有至少300日耳曼人被杀害，其中包括匈牙利公民。张伯伦只知道苏台德地区88%的居民是日耳曼人，对希特勒的屠杀指控无暇调查，匆忙决定牺牲捷克换取和平。在下面那张著名的历史照片里，1938年9月30日张伯伦首相在伦敦机场刚下飞机就挥舞着一张纸片（即《慕尼黑协议》）当众宣称：“整整一代人的和平得到了保证！”引来围观人群一阵欢呼…… 这个所谓的“英德同盟”破裂开始于英皇爱德华八世的退位。本来作为预设皇储爱德华八世1936年1月20日的即位名正言顺 — 他还是首位乘飞机前往伦敦参加加冕仪式的英国皇帝。
张伯伦宣布和平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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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斯·辛普森
问题是爱德华八世继位后按传统必须马上设立皇后。而这位新君提出的皇后人选是一位名叫华丽斯·辛普森（Wallis Simpson）的美国女人，更糟糕的是这位皇后候选人已经连续结婚两次并离过一次婚！根据英国教会规定，国王作为新教领袖是不能与已婚妇女结婚的。特别是在其前夫仍然健在的情况下 — 这不是不讲理么？难道为了册立皇后爱德华八世还得派刺客去把女方的前夫干掉？一场争执在所难免。爱德华八世表示自己非辛普森夫人不娶，但可以做出让步：辛普森夫人过门后不享受皇后头衔，他们的后代也放弃王位继承权。但内阁大臣们仍以集体辞职为要挟拒不同意。Fish很难理解英国人的思维逻辑。其实1935年还是威尔士亲王（即皇储）的爱德华就已经在地中海游轮上和辛普森夫人结识谈起了恋爱。两人公开出双入对早已经尽人皆知。英国教会可以容忍皇帝有位已婚外国情妇，但却坚决反对将其扶立为皇后？最后爱德华八世做出了惊人之举：他于1936年12月11日正式宣布退位，演出了一场“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闹剧。人类历史上首次广播退位诏书后爱德华八世就带着辛普森夫人避居奥地利，在位执政仅326天。在场见证人之一，他的弟弟约克公爵艾伯特随即继位，是为乔治六世。因为英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过太上皇，乔治六世挖空心思地于1937年3月8日为哥哥特别设立了温莎公爵这个贵族封号。同年5月3日辛普森夫人第二次离婚。当年6月3日温莎公爵与辛普森夫人在法国结婚，英国王室成员无一人参加庆典。
温莎公爵夫妇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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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半天这又关“英德同盟”什么事？原来这对新婚夫妇渡完蜜月刚回法国就接到希特勒的邀请于当年9月以私人身份访问了纳粹德国。希特勒在会见温莎公爵夫妇后特地评价辛普森夫人“看来应该是位很好的皇后”！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 欧洲各国媒体纷纷猜测辛普森夫人根本就是德国间谍，纳粹用美人计成功搞掉了宿敌英国皇帝！问题是至今都没有人能拿出证据证实这个谣传。英国政府顶多把温莎公爵夫妇的行为归结为同情纳粹主义。正因为如此1939年二战爆发后英国将旅居法国的温莎公爵夫妇召回并于1940年8月任命温莎公爵为加勒比海上的巴哈马群岛总督直至1945年7月。（该岛国1973年才获得独立。Fish注）美国曾于1984年拍过一部谍战电影《温莎行动》（英语 To catch a king），讲述温莎公爵夫妇旅居葡萄牙期间差一点被纳粹国外情报特工头目舒伦堡绑架，紧要关头惊天阴谋却被美国姑娘汉娜挫败。且不说这部电影情节与历史不符，就连电影名称的中文翻译也有问题 — 真正的“温莎行动”其实是一次军事行动，Fish将在本书第十篇里提到它。在纳粹政权看来亲德的爱德华八世下台可以视为后来英法对德宣战以及丘吉尔担任战时内阁首相等一系列敌对行为的先声预演。其实电影里绑架温莎公爵的计划即使执行也不会对二战有所影响。根据现存的温莎公爵日记，这位爷退位之后每天陪着夫人购物溜狗，早已消磨了复辟重整江山的雄心壮志。Fish在此仅举一例证明温莎公爵是扶不起的阿斗。就在成为巴哈马总督的头一个夏天，温莎公爵向国内写信抱怨群岛首都拿骚的总督府破旧不堪，生长了大量螟蛉，要求政府拨款维修。丘吉尔首相在回信中说：“值此国难当头之际，希望阁下能以大局为重坚持忍耐！”温莎公爵也真会挑时候，要知道此刻正是著名的“不列颠空战”开始之际！
希特勒“呼吁和平”（二则）
影视作品里“海狮登陆计划”
准备阶段集结中的德国船队
德军征用的平底驳船（二则）
话说1940年6月底欧洲大陆风云突变，法国败局已定正在和纳粹德国接触谈判退出战争。此时希特勒召开了一次帝国议会。当时很多纳粹份子认为这是对1939年9月3日英法联合对德宣战的回应，元首终于要向大英帝国宣战了！出乎大部分人预料，希特勒的议题却是呼吁英国接受“理智的和平”，像法国那样宣布中立退出二战。结果该提议遭到1940年5月8日继张伯伦出任首相的温斯顿·丘吉尔断然拒绝。被激怒的希特勒认为“英德同盟”已经不复存在，下令纳粹三军高层和总参谋部拟定攻击英国本土的“海狮登陆计划”。问题是虽然德国陆军独步欧陆，其海军却远不是英国舰队的对手。靠征集到的上千艘平底驳船（海岸运输船）根本无法完成将大量陆军部队运过英吉利海峡的任务。纳粹军方敏锐地意识到要击败皇家海军登陆英伦三岛先得从夺取制空权入手。于是爆发了一场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空战。这便是以“不列颠空战”（又译英伦之战）流传后世的伟大战斗。该战役高潮从1940年7月持续到10月，其尾声部分甚至延续到1941年6月22日德国入侵苏联为止！军事爱好者一般将“不列颠空战”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海峡空战”：英德双方出动空军主力奋力争夺英吉利海峡上空的制空权与制海权。该阶段最早的损失记录是7月初一架英军轰炸机因机械故障在敦刻尔克附近海岸坠毁，真正的空战则是在7月10日开始的。那天一支英国沿海运输船队从福克斯顿出发向英国南部海岸距欧洲大陆最近的多佛港抢运物资。德军前线指挥官约翰内斯·芬克上校得到情报后下令出动70架飞机对这支船队发起攻击。（其中近一半是轰炸机）
德军轰炸机攻击水面船只（油画）
“海峡空战”击落记录（局部）
可见双方战斗之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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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新式武器雷达的帮助及时发现敌方动向的英国皇家空军紧急出动6架“飓风”式战斗机在法国加莱上空组织拦截。纳粹飞行员按计划将20多架轰炸机作为核心，上下各布置一层战斗机组成了立体队形。面对1比10的绝对劣势皇家空军指挥官比金·希尔上尉临危不乱，下令“飓风”小队先躲入积雨云，然后3架先出击吸引敌军战斗机，另外3架则由他亲自指挥攻击轰炸机！突袭完全达到了预期目的：一架纳粹轰炸机先被击落，两架德军飞机在做规避动作时竟然相撞坠毁！轰炸机匆忙投弹后纷纷撤出战斗，在海面掀起一阵冲天水柱后仅仅命中了一艘船。而希尔指挥的6架飞机一击得手成功全身而退！从7月10日至8月8日纳粹空军的直接轰炸只击沉了2万4千吨英国船只（战果按总排水量计算）；空投布设水雷击沉了另外3万8千吨。至8月3日皇家空军的战斗机飞行员总人数达到1429人，战斗减员为124人（74死48伤2人失踪）。很多人将英国空军的胜利归功于率先使用雷达以及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喷火”和“飓风”式战斗机。容Fish先介绍一下“喷火”与“飓风”的区别。Fish小时候有幸组装过“喷火”/“飓风”的塑料模型。记得说明书里提到两者的区别仅在于机翼末端形状与机枪布置。正因为两者外形近似又使用同一款发动机所以在战后经常造成混淆。1933年罗尔斯·罗伊斯推出的PV12液冷发动机绰号“梅林”，被认为是当时世界上最优秀的飞机引擎。同年装备“梅林”引擎的“喷火”式竞速飞机以721公里时速和740公里最大航程打破世界纪录获得皇家空军订单。军火巨头维克斯财团（Vickers，1897年靠马克沁机枪起家，1911年开始涉足航空业。Fish注）特地在南安普敦急流河（Itchen River）畔的“超级马林”工厂专门生产这款神奇的飞机。
“喷火”式战斗机
“飓风”式战斗机
2013年航展“喷火”
和“飓风”组队同行
随着战争阴云笼罩欧洲“喷火”式订单增长供不应求，引发新一轮的竞争。霍克飞机公司一位名叫坎姆（Sidney Camm）的工程师提议将原有“怒火”式（英语 Fury）双翼战斗机的设计按“喷火”式外形修改，从而诞生了“飓风”式战斗机。一开始坎姆的设计方案被皇家空军斥为保守，霍克公司决定支持自家设计师独力生产“飓风”。1936年6月“飓风”式终于获得了空军600架的生产合同。除了使用同一款发动机，“喷火”和“飓风”的机身特别是驾驶舱部分也完全相同，区别主要集中在机翼与武器装备上。“飓风”式沿用一战期间发明的金属支架防水布蒙皮结构，可以最大限度地利用库存材料 — 甚至包括一战结束后德国作为战争赔偿上缴的那些材料！而“喷火”采用更新式的金属（硬铝）应力蒙皮，其椭圆型主翼为木质，需要完全手工制造。实战证明面对德军机关炮的高爆弹药曾被斥为“纸糊风筝”的“飓风”反而比“喷火”拥有更强生存能力。另外“飓风”比“喷火”更容易维护，地勤人员甚至可以用简单工具对其进行改造！上面那张两架“喷火”（被Fish打圈者）与“飓风”组队齐飞的照片里有一架“飓风”的椭圆主翼就被改成了矩形。“喷火”为空战拦截机种，装备有两门20毫米口径机关炮和4挺7.7毫米白朗宁机枪。“飓风”式被要求兼顾对地/对海攻击任务火力更猛 — 当然为此牺牲了一些飞行性能。“飓风”式初期型装备8到12挺7.7毫米机枪。后期型装备4门20毫米机关炮或者2门40毫米机关炮。生产一架“飓风”式战斗机平均需要1287.5小时，而结构复杂的“喷火”式则需要1900小时以上！到二战结束为止“喷火”一共生产了2053架；而“飓风”（包括衍生型号“海飓风”）则生产了14000多架。其中加拿大安大略省威廉堡的“加拿大汽车铸造厂”按照霍克公司提供的两架样机和图纸生产了1450架。英国历史学家称“喷火”、“飓风”以及“无畏”（详见下集）这三种战斗机联合取得了英伦之战的伟大胜利，Fish则认为是坎姆提高产量的巧思拯救了整个大英帝国！
生产线上“喷火”与
“飓风”通用的机身部分
霍克公司的工人正在
组装“飓风”的机翼
超级马林工厂的女工
手工制作“喷火”主翼
作为新发明当时的雷达质量很不稳定经常罢工。英国空军总司令休伊·道丁上将（Hugh Dowding）曾经表示：“雷达可以发现敌机但不能把它们击落。”为了最大限度的发挥雷达的预警能力，皇家空军发明了战后称之为“道丁系统”的雷达预警战斗机调度管控系统。当然道丁的冠名权是在后来才产生的，当时只是笼统地称之为系统。该系统的主要预警能力不仅来自于高科技雷达，实际上遍布英国各地的无数志愿者用肉眼对空瞭望也起到了很大作用。仅在首都伦敦就征召了五万名志愿者轮班带望远镜观察天空。“道丁”系统的核心是“扇形指挥部”（英语Satellite，后来该单词被用来称呼人造卫星）。在战斗机指挥部桌上安放有扇形防空区域图。雷达和瞭望哨的预警报告传来后由工作人员（一般为女性）将敌机高度数量标注在等比例防空图上，再由空勤调度人员通过电话联系具备最好条件的空军中队起飞拦截或者由最近的高射炮部队应战。各个扇形指挥部分工合作，得以快速而有效地调度每一架飞机及其驾驶员。该系统的广泛使用导致英军战斗机使用效率大幅提升。它使二战前演习中最多50%的成功拦截率上升为90%！Fish可以用丘吉尔的原话作为总结：“若非在战前就设计建立了这个（指挥）系统，‘飓风’和‘喷火’式战斗机的（个体）优势都将成为徒劳。它将所有的东西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最复杂的战争机器。而此前世界上从没有存在过这种工具！”德国人也不是傻瓜，纳粹空军很快就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纳粹空军拥有4000多架各种飞机，其中有1400架是战斗机。而英军只有1900多架各型飞机，其中战斗机800架。但任凭在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的纳粹空军如何调整部署改变飞行路线，英国皇家空军的飞机总会及时赶到对其迎头痛击！
伦敦的志愿者瞭望天空
雷达站的天线架（上）
扇形指挥部内景（下）
1940年8月5日纳粹空军司令戈林元帅决定调整部署。他下令将攻击目标从水面船只和空中战机改为英军雷达站、前线机场和地面指挥中心（即扇形指挥部）。“不列颠空战”第二阶段开始于8月13日，戈林称之为“鹰日”（德语 Aldertag）。虽然听起来只有一天，其实激烈的空战持续了整整十天而大规模轰炸则爆发了五次！“鹰日”当天德军大举出动：80架道尼尔飞机公司生产的Do17前线轰炸机与相同数量、容克公司生产的Ju88轰炸机以及更多的Ju87“斯图卡”俯冲轰炸机纷纷起飞编队扑向目标。由于天气不佳很多战斗机没有按原计划起飞，轰炸机编队几乎在没有掩护的情况下大胆出击。担任先锋的第5战斗机大队在林斯贝格上尉指挥下刚迂回到苏格兰南部海岸，23架编队的最后一架飞机就发来警报：“后方出现‘喷火’！”德军战斗机刚将轰炸机围住组成环形防御阵势战斗就开始了。梅塞斯密特公司生产的Bf110双引擎战斗机（详见下集）虽然在续航能力和直线速度上略占优势，但面对机动灵活的“喷火”就只有招架之功了。很快就有两架纳粹飞机被击中从云端坠落……德军仗着数量优势强行突围发起了攻击，结果损失飞机47架（主要是轰炸机），另有80余架被击伤，而英军仅损失13架战斗机！但是德军的冒死攻击也取得了一些战果：英国南部海岸的6座雷达站都遭到轰炸，其中多佛雷达站被彻底摧毁。对德军而言“鹰日行动”的高潮来得偶然且富于戏剧性。由于气候恶劣德军连续几天都没有起飞轰炸英国。8月15日戈林在“卡琳宫”召开纳粹空军高层会议，主题是一捱天气好转就集中力量全力攻击皇家空军。谁知道老天爷开玩笑：快到中午时英吉利海峡上空突然放晴了！
“不列颠空战”中的对弈敌手
休伊·道丁上将（左）
赫尔曼·戈林元帅（右）
He111轰炸机编队
留守在前线司令部的保罗·戴希曼上校仰望蓝天半晌终于下达出击命令。1800余架各型飞机（其中有600架轰炸机）轰鸣着编成梯队分批出动，反射亮点几乎塞满了英军雷达站的屏幕！德军的战术直截了当：用1200架战斗机在海峡上空缠住大部分皇家空军战斗机，为轰炸机迂回北上攻击皇家空军基地指挥部创造机会。据说这是戈林根据以前空战总结的教训。当时德军的主力轰炸机He111“双闪电”航程达2300公里，几乎可以抵达英国南部任何地方。问题是德军数量最多、战斗力最强的Bf109“乌鸦”战斗机航程只有750公里。如果由Bf109为He111轰炸机护航，到达英国空域后Bf109平均只能战斗10分钟就必须返航，否则就有燃料耗尽坠海的危险！剩下轰炸机孤军冒进只有任人宰割。很可惜这一招被英国空军司令道丁上将识破了。他故意将第11大队的战斗机调到更北方的苏格兰空域，加上作为预备队的第12和13战斗机大队，合力对纳粹轰炸机群进行拦截！下午13:45德军第一攻击波的63架He111“双闪电”轰炸机进入英国领空40公里后就遭到英军地72战斗机中队拦截。担任护航的第76大队21架战斗机冒着坠海的危险努力应战，结果大队长特雷斯曼上尉的座机首先被“喷火”式击落。15分钟后英军战斗机合围上来，双方飞机追逐缠斗各有胜负。16:45最后一个由200多架飞机组成的德军编队闯过英吉利海峡向北飞去。1小时前刚完成任务的170架英军战斗机已经加油装弹完毕重新起飞拦截……此战中有近三分之一的纳粹轰炸机未能返航。而根据事后侦察机报告，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却有五分之四的炸弹没有击中地面目标！原来发现德军轰炸机需要无线电导航指示地面目标后英军赶制了一大批“梅康”电台，截收德军引导波束后放大投射到其它地点。这就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电子战对抗！
英军“无畏”式战斗机
击落He111轰炸机（油画）
第2航空军司令
阿尔贝特·凯瑟林
和德国人对15日大量飞机布满天空的景象津津乐道相比，英国人却对三日后8月18日星期天的惨烈战斗刻骨铭心。他们称那一天为“最艰苦的日子”（英语 The Hardest Day）。说起来前两次“鹰日”的失败已经使戈林骑虎难下。这位自负的“帝国元帅”曾向希特勒夸下海口：就像攻击波兰时那样，纳粹空军只要四天时间就可以击败皇家空军夺取制空权！现在四天已过戈林却无法兑现诺言。曾经担任纳粹空军参谋长的第2航空军司令阿尔贝特·凯瑟林（事迹见第6篇上集）与第3航空军司令胡戈·施佩勒（同上）紧急磋商后亲自面见戈林元帅，鼓励他绝不可以中途放弃。由凯瑟林元帅重新拟定了后续攻击计划。精明的凯瑟林决定把所有力量集中起来攻击拱卫伦敦市区东南角的第11皇家战斗机大队。新的攻击目标清单十分简练：除了利物浦港码头和波琳（Poling）雷达站外所有6个地面目标均是皇家空军在首都伦敦以南的机场和空战指挥中心。其中最大的比金山机场（Biggin Hill）和肯雷机场（Kenley）是攻击重点所在。有趣的是8月18日这天戈林又碰巧不在前线指挥部：他在“卡林宫”召见两位空战王牌维尔纳·莫尔德斯和阿道夫·加兰德（事迹见第6篇中集），晋升他们为飞行联队长（英语 Wing Commander，一个联队拥有3到10个中队，每个中队至少有20架飞机。Fish 注）并颁发当时最高等级的骑士十字勋章（REK）。不过根据英文资料加兰德的骑士十字勋章是希特勒亲自于8月22日颁发的。8月18日早晨天气晴朗，凯瑟林元帅代表戈林下达攻击命令并亲自在前线司令部指挥战斗。第2航空军倾巢出动。纳粹第一航空大队的60架He111轰炸机从法国亚眠起飞直扑比金山机场；76航空大队的48架Do17与相同数量的Ju88轰炸机则从巴黎以北起飞攻击肯雷机场。第3、26、51、52和54战斗机联队奉命提供空中掩护。为了最大限度提高战斗机滞空战斗时间，大部分纳粹战斗机都是从欧洲大陆离英国最近的法国加莱地区机场起飞的。
超低空飞行的第9中队
（纳粹纪录片截屏）
凯瑟林计划的另一个特点是虽然同样出动1500架以上的庞大机群，在攻击阶段却以10架以下的小编队分批次连续投入进攻，力图消耗瓦解皇家空军的后备力量。18日下午13:05，隶属于76航空大队第9中队的9架Do17轰炸机以超低空飞行方式紧贴海面向目标扑去。以当时的科学技术德军尚不知道低空飞行正是英军雷达的观测死角。历史学家认为这些纳粹飞行员之所以选择从低空闯入是为了避免过早被通常在3000英尺高度巡航的“喷火”和“飓风”战斗机发现。在飞越英吉利海峡期间两艘英军巡逻炮艇发现了第9中队并用机枪对其扫射，可惜没有命中。接下来代号K3的一个英军目视观察站发现了这些轰炸机并用电话通知了肯雷机场扇形指挥部。值班员恼火地将这些雷达看不见的敌人标注在防空图板上。因为当时第9中队正在向西做迂回运动，当班的英军指挥官皮克曼（Thomas Prickman）一时无法判断它们的目的，只好先将这些敌人放在一边，下令驻守肯雷机场的英军第64 和615中队起飞迎击比第9中队早起飞数分钟、已经到达多佛上空的纳粹第76航空大队其它飞机。钻了空子的第9中队毫无阻挡地直扑肯雷机场。几分钟后不等皮克曼指示机场调度员自己下令剩下的11架“飓风”战斗机立刻全部升空 — 此时这9架轰炸机距离机场只剩6英里，再不起飞就只能在地面等着挨炸了！飞临机场上空的第9中队指挥官约阿希姆·鲁茨（Joachim Roth）气得鼻子都歪了。按照原计划第9中队是轰炸肯雷机场的第三波纳粹飞机，只需从容不迫地扫荡地面残存的敌人。可现在机场上既没火焰也无烟柱，他们变成了最早的第一攻击波！更要命的是原定负责掩护的战斗机根本连个影子都没有！
Do17 前线轰炸机
鲁茨咬牙下令发起攻击，第9中队全体硬着头皮向前冲。9架Do17轰炸机按照原有的高度次序开始爬升 — 那时候炸弹就有保险设定了，不飞到一定高度就算丢下去也是哑弹！第一架是飞得最高的约翰内斯·彼德森（Johannes Petersen），飞得最低的君特·荣格（Günter Unger）觉得爬升的那几十秒简直长得没有尽头。震惊过后英军终于开始反击。这9架没有掩护的轰炸机立刻陷入从高空飞来的11架“飓风”和地面高射炮的夹击之中。“飓风”的扫射打中了全部9架Do17轰炸机，但7.7毫米机枪的弹雨没有击中要害，第9中队所有轰炸机仍在飞行！恰在此时一架“飓风”被击中起火坠毁。至今人们还在争论这架“飓风”是被Do17轰炸机的自卫机枪还是英军自己的高射炮击落的？反正当时所有剩下的“飓风”都紧急爬升躲避友方炮火。鲁茨抓住机会连忙下令投弹！君特驾驶已经起火冒烟的轰炸机扑向肯雷机场，眼看着丢下的炸弹把地面上3座机库炸飞。投弹后9架轰炸机以3架为一组开始掉头撤退。君特的Do17轰炸机被一架“飓风”咬住不放，Do17被击中的同时自卫机枪也打中了“飓风”。英军驾驶员牛顿（Newton）被迫跳伞逃生。让他恼火的是君特驾驶弹痕累累的轰炸机仍然在空中飞行！恢复到正常巡航高度返航后鲁茨暗自松了一口气：Do17轰炸机的极限飞行高度是4600英尺，而英军一战时设计的老式高射炮只能打到4300英尺高度。既然他的3机小组甩掉了“飓风”的追击，现在暂时应该是安全了。谁知才过了几分钟小组侧翼那架Do17的驾驶员威廉·拉伯（Wilhem Raab）就惊叫起来：“危险！躲避！”只见一连串黑色烟柱正笔直地向轰炸机小组袭来！根本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纳粹飞行员艰难地操纵受伤的飞机按照规避高射炮的条例开始玩翻身特技动作。
20管联装UP2防空火箭（左）
英国水兵在搬运7英寸火箭弹
请注意导线的安装位置（右）
最早发现险情的拉伯操纵飞机成功躲过了烟柱。鲁茨的座机与烟柱擦身而过。他发现一截导线被机翼切断挂在了那里，相当影响飞行。飞得最高的彼德森机翼也被导线缠住了，但他的麻烦大了：一侧发动机螺旋桨停转了！鲁茨眼睁睁地看着彼德森的飞机带着5名乘员失控坠毁，没有打开的降落伞 — 他们全都完蛋了！地面上操纵手D·罗伯特仰望着剩下的两架Do17轰炸机仓惶逃离：总算打下了一架！这是英国皇家海军为“威尔士亲王”号战列舰研制的秘密武器在陆地上首次试射。20管联装的UP2（英语 unrotated projectile 缩写）防空火箭弹理论射程为6000英尺，只有在导线脱离后火箭的保险才会打开爆炸，看来这次设定还是偏高了！鲁茨的Do17轰炸机最终失控在英国肯特郡迫降，指挥官鲁茨阵亡但驾驶员兰伯提（Lamberty）和其他机组人员幸存下来。第9中队以损失指挥官和4架Do17为代价取得了炸毁肯雷机场7座机库以及其它附属建筑的战果。而根据英军记录第9中队不仅炸掉了11座机库，还毁了机场附近的扇形指挥部！至今仍有人质问为什么如此重要的部门会建在地面上而不是地下掩体里面？这使肯雷机场在18日停止运行了整整2个小时。与肯雷机场相对比金山机场上空的战斗可谓毫无悬念。除了担任主攻的第一航空大队60架He111轰炸机，第76航空大队也派出12架Ju88和27架Do17前往助战。以上这些飞机都被英军雷达及时发现，驻扎在比金山机场的4个英军战斗机中队全部升空迎敌。Do17和Ju88外形十分相似，主要区别在它们的尾部。有两个垂直尾翼的Do17一般被用来执行水平轰炸（见第6篇中集）；而单垂直尾翼的Ju88一般使用俯冲轰炸战术（同上）。这两款前线轰炸机的航程比He111“双闪电”略短（2000公里），载弹量也只有He111的三分之二（2000公斤）。老实说这两种中型轰炸机更适合近距离对地支援而不是远程战略轰炸任务。
Ju88 侦查轰炸机
英军第32、610和615战斗机中队首先接敌。（共有23架“喷火”和36架“飓风”）打先锋负责护航的德军第3战斗机联队奋力迎战。撇开航程问题，德军飞行员的经验丰富，战斗力本来不弱。使用“四指”战斗队形（见第6篇中集）的纳粹Bf109战斗机相互掩护着在空中翻滚缠斗，一上来就打下三架“飓风”！接着飞来的纳粹第26战斗机联队装备比较笨拙的Bf110双引擎战斗机，英军指挥官古斯雷（Crossley）带领一个中队将它们打得团团乱转。76航空大队的27架Do17轰炸机被逼得根本无法接近目标，最后把炸弹丢向比金山机场西北3英里外的铁路。在1500英尺高度进行水平轰炸本来就缺乏精确度，不少炸弹没有命中目标，而是击中了铁路沿线的民房。英军第64中队只有8架“喷火”战斗机，它们在指挥官麦克多纳（Donald MacDonell）率领下向敌人发起突袭。麦克多纳亲自干掉一架Bf110后开始攻击纳粹轰炸机。高空中英军615中队和德军54联队的战斗机陷入了混战。下午13:30，纳粹第一航空大队的60架He111轰炸机趁着混乱飞临比金山机场，却来回盘旋无法投弹！那天比金山机场上空云雾笼罩，在高空的德国轰炸机找不到目标；英军地面观察员能听到数十架轰炸机的马达轰鸣，同样无法看清He111的四个编队。比金山机场逃过一劫正常运转。最后第一航空大队放弃轰炸返航。德军指挥官庆幸自己只损失了一架He111，不过他的好运很快就结束了。英军预备队第266中队的“喷火”从别处赶来参战。又有两架He111被击落。266中队和54中队联手打下了5架Bf109战斗机还有属于纳粹76航空大队的5架Do17和2架Ju88。英军损失了3架“喷火”，每个中队都损失了至少一架“飓风”（最多3架）。
“喷火”航拍记录：被击中的He111
在法国田野里迫降的Ju88
隶属于第76航空大队的12架Ju88本来是攻击肯雷机场的第二攻击波，它们认为当地云层妨碍俯冲轰炸后转向攻击比金山机场附近的另一个小机场威斯特梅林（West Mailing）。匆忙投弹后Ju88拼命向海峡方向撤退，后面是11架“喷火”和“飓风”穷追不舍。这时凯瑟林元帅派出预备队第2和27战斗机联队赶来接应轰炸机返航。最后三架Ju88被打得遍体鳞伤，一架在海面上迫降，机组乘员被德军He59水上飞机救走。另外两架挣扎着在法国境内迫降，好歹算是回到了自家地盘。另一方面第3航空军司令胡戈·施佩勒派出4个中队90余架（一说109架）Ju87“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去袭击波琳雷达站（Poling）。有趣的是由于侦察机事先拍的照片十分模糊，德军误将那里当成了一座机场。因此“斯图卡”机群不仅攻击了英军雷达站，还轰炸了附近两座小机场福特（Ford）和托内岛（Thorney Island）。下午13:45打先锋的第77中队28架“斯图卡”被地面观察员发现。13:59波琳雷达站确认来袭敌机有80架以上。第10和11战斗机中队奉命起飞迎击。预备队第601、602和609中队也从远方起飞赶来。纳粹飞机首先轰炸两座小机场使英军完全没有想到它们还会攻击雷达站。68架“喷火”和“飓风”与护航的纳粹第27战斗机联队的Bf109狭路相逢。25英里范围内300架各型飞机搅成一团！第27联队损失了6架Bf109，只有其中2名飞行员成功跳伞。突破纳粹战斗机掩护防线后“喷火”与“飓风”猛攻航速缓慢的“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头一轮攻击就击落5架“斯图卡”— 包括第77中队指挥官赫伯特·梅塞尔（Herbert Meisel）的座机。受到干扰的第77中队根本无法进行俯冲轰炸，剩余飞机丢弃炸弹开始夺路奔逃。最后第77中队有10架“斯图卡”被当场击落，另外10架重伤报废。德军共损失俯冲轰炸机乘员56人（其中5人重伤6人被俘其余阵亡）。因为这次的损失惨重，“最艰苦的日子”之后“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再也没有参加“不列颠空战”的后续战斗而是被调往东线入侵苏联。
“斯图卡”俯冲轰炸机
He111夜袭英军机场（油画）
英制安森战斗轰炸机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第77中队的全军覆灭却使其它3个“斯图卡”中队（平均每队22架）得以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从容攻击波琳雷达站。道丁司令官的名言变成了现实：雷达站地面人员眼睁睁地看着“斯图卡”机群向自己飞来却无法再找到后备战斗机升空迎战。他们只有靠几门老式高射炮自卫了。每架“斯图卡”轰炸机腹部挂着1枚500磅炸弹，每侧机翼下则是两枚110磅炸弹。为了减少地面高射炮的命中率，“斯图卡”编队以三架为一组分批开始俯冲。很快它们就将波琳雷达站炸成一片废墟。德军的攻击使波琳雷达站受损在8月份剩下的日子里无法工作，英国人不得不设立临时雷达站代替它。波琳雷达站的女操纵手Avis Hearn因为在遭到轰炸时坚守岗位于9月5日获得了优异勤务勋章。对于皇家空军而言“最艰苦的日子”还没有结束。8月18日傍晚18:18白天空手而归的第一航空大队的He111轰炸机与第2、3、27和53航空大队的其它轰炸机联手出击。300余架纳粹轰炸机同时对英国8个不同地点发起夜袭。也许那时夜间空袭条件还不成熟，皇家空军只承认位于英格兰西部格洛斯特郡的Windrush航校机场遭到破坏。有趣的是当晚一架属于第27大队的He111轰炸机返航时还和一架英军“安森”双引擎战斗轰炸机（Anson）相撞两败俱伤！至8月23日“鹰日行动”结束，除了6座雷达站，纳粹空军还成功摧毁了12座英军机场、1座弹药库、10座燃料库和1个扇形指挥部。更重要的是纳粹空军庞大的数量开始对皇家空军造成巨大压力。正如1969年电影《不列颠空战》展示的那样，全体英国空军飞行员的耐力遭到极大挑战。当时英军飞行员和德军同样将战备等级分为三种。一级战备期间飞行员全身披挂坐在发动机已经启动的飞机里面随时准备升空。二级战备时飞行员着装整齐，包括穿好救生衣，集中在机场待命室里。由值班员通过电话和扇形指挥部保持联系，准备在几分钟内奔向飞机。三级战备表示飞行员可以去宿舍休息、吃饭甚至打扑克牌消遣。一旦空袭警报响起就要一边穿飞行服一边跑向机场寻找飞机。影片中有些英军飞行员因为长期保持二级战备精神紧张，听到电话铃声便条件反射地想要呕吐！
短短十天之内皇家空军有446架战斗机受损无法起飞（其中114架被击落，德军损失为290架），占其总数一半以上! 103名飞行员阵亡，128人受重伤，两者相加等于空军飞行员总数的四分之一！8月24日就连丘吉尔首相也在日记里担心地写到这样下去道丁的皇家空军战力将到达极限。如若空军崩溃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大英帝国已经岌岌可危！也许真的有神明相助，8月25日发生了一个历史事件导致“鹰日行动”提前结束而“不列颠空战”也随之进入了第三个阶段。按照官方说法1940年8月24日晚间12架迷航的德国轰炸机错把炸弹丢进了伦敦市区。在此之前双方都默认一个交战规则：只攻击军用设施而不轰炸平民居住区。丘吉尔立刻派81架轰炸机分别于8月25日和31日去空袭柏林。虽然因为英军那时还没有“兰开斯特”之类的远程轰炸机，给柏林造成的损害微乎其微。但德国老百姓还是尝到了空袭的恐怖滋味。根据二战传说希特勒在9月4日发表演讲宣布英国人如果胆敢继续轰炸柏林，纳粹空军就会以十倍乃至千百倍的炸弹奉还直至将伦敦从地球表面抹掉！1969年版的电影《不列颠空战》对此有过生动描写。希特勒在集会现场质问：“德国难道会在英国轰炸下屈服么？”观众席上那些狂热的女子青年团员们尖叫着回答：“绝不！”场面虽然壮观但Fish曾去查过希特勒演讲总目录，偏偏没有这次演讲稿记录。此次演讲倘若真的发生过，估计也是由副元首赫斯或者宣传部长戈培尔代劳的。1940年9月5日戈林召开了一个纳粹空军高层会议，他下令暂停对皇家空军基地的轰炸而将攻击目标锁定为英国首都伦敦。据说凯瑟林元帅在会议中曾表示反对意见，但被戈林以元首的意志高于一切为理由否决了。
影视作品里的9月5日会议
主持者被误置为希特勒本人
Do17轰炸机飞临伦敦上空
伦敦被炸次日的惨状
图右为地标伦敦塔桥
应该承认1940年9月7日纳粹对伦敦的首次空袭是成功的。那天德军集中625架轰炸机和648架战斗机长驱直入飞临伦敦上空。道丁司令和他的参谋部仍按第二阶段的老经验把皇家空军主力派去保护伦敦以南的机场和飞机制造厂，无意中为德军轰炸首都开辟了道路。当晚19:50纳粹轰炸机不顾地面高射炮火将300吨炸弹（其中一半为燃烧弹）投入伦敦市区。1300多处弹着点在一个小时之内将伦敦变成了一片火海。连英王乔治六世的住所白金汉宫也吃了几颗炸弹。首次空袭造成伦敦市区430人死亡，1600人受伤。但和希特勒的预计相反，轰炸伦敦非但没有使丘吉尔的战时内阁遭到弹劾下台，反而坚定了英国人民战斗到底的决心。接下来形势急转直下。正如凯瑟林担心的那样，单一固定的政治目标比众多分散军事目标更利于防守。位置更偏北的伦敦使得Bf109战斗机的滞空时间缩短到了5分钟！更重要的是皇家空军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休整时间。英国空军征集了来自波兰流亡部队、自由法国、新西兰和加拿大的飞行员。来自美国的志愿者（平均年龄25岁以下）组成了第71中队。（鹰中队）到9月19日又成立了第121和133中队。而有的地勤人员甚至来自印度和斯里兰卡！伦敦防空司令伯克将军这样评价皇家空军的新飞行员：“这些年轻小伙子连自行车都不会骑。接受两周训练之后却驾驶着飞机去和敌人拼命！”八天后完成换血重组的皇家空军证明它可以抵挡住纳粹空军。1940年9月15日英国空军不留预备队出动所有19个中队300余架战斗机成功拦截了纳粹空军200架轰炸机和600架战斗机组成的大编队对伦敦再次空袭。9月16和17日皇家空军的轰炸机袭击了集结在英吉利海峡南岸的纳粹船只。宣称击沉了1百余艘。据说有纳粹将领抱怨：“在失去制空权的情况下仍要地面部队登船渡海，还不如把士兵直接送进绞肉机！”9月18日希特勒宣布无限期推迟“海狮登陆计划”— 实际上就是被迫取消了。
英军新飞行员
在地面休整培训
Fish设计台词，希特勒：老二你失败了！
戈林：对不起老大，我会拼命挽回面子！
1941年9月丘吉尔视察考文垂
背景是只剩一面墙的当地主教座堂
就在同一天戈林也下令为了减少损失从10月1日开始对英国的空袭改为在夜间进行。“不列颠空战”进入了最后第四阶段。这个时期发生了两件大事：“考文垂大轰炸”和“赫斯事件”。先写头一个事件。考文垂（Coventry，旧译高云地利） 是位于伦敦以北的英国大型工业城市。当时的人口约为24万。因为该地区是英国主要的飞机引擎和其它零部件产地，早在1940年8月的“鹰日行动”期间纳粹空军就对它发动过17次空袭，投下198吨炸弹。造成当地176人死亡，680人受伤。1940年11月14日晚间纳粹空军组织了代号为“月光奏鸣曲”的大规模轰炸欲将考文垂从地图上抹掉。共有449架He111轰炸机执行了此次长途奔袭任务。20:00左右第一批纳粹轰炸机飞临考文垂上空，投掷394吨高爆炸弹破坏公路、供电和供水系统。就在消防人员奋力扑灭第一场大火之际，第二波纳粹飞机携带着56吨燃烧弹飞来。200多场人造火灾很快席卷全城……部署在考文垂地区的36门英军高射炮奋力还击，却只击落了一架德军轰炸机！一夜之间包括教堂、医院和警察局在内考文垂有超过4300间住宅被毁，死亡450人（一说554人），超过700人重伤住院。加上轻伤员估计受难者在3千人以上。12家飞机零件工厂（总数的三分之一）遭到重创，导致军用飞机产量下降20%。考文垂地区的水电供应中断整整35天才告恢复！更惊人的是根据战后解密文件，英国情报部门通过原始计算机“超级”在事发前夕破译德军的新式“恩尼格玛”密电，成功掌握了“月光奏鸣曲”的攻击目标与行动规模。但丘吉尔战时内阁为了将这张王牌留待后用而决定既不增强考文垂的防空力量也不提前疏散居民。说白了整个“考文垂大轰炸”其实就是一条英国式“苦肉计”！
赫尔穆特·维克
维克的Bf109战斗机涂装
（点击放大）
1940年11月28日上午，第3航空军第2战斗机联队长、被纳粹空军誉为“头号杀手”的赫尔穆特·维克少校（Helmut Wick）取得了他的第55次击落纪录。就在同一天下午，维克少校带队执行掩护Ju88轰炸机返航的任务。面对尾追而来的“喷火”战斗机，他不顾一比三的劣势迎战强敌。就在维克宣布取得第56次击落纪录后不久，英军王牌飞行员约翰·顿达斯（John Dundas，13架击落纪录）也向指挥部报告他打下了一架Bf109。但很快顿达斯本人也失去了联系。事后德军单方面宣布了这两位王牌飞行员的命运。维克少校可能先打下了顿达斯的僚机，然后顿达斯趁机将维克击落。很快维克少校的僚机鲁迪·普兰茨上尉（Rudi Pflanz）又将顿达斯击落报了仇。普兰茨上尉的飞机盘旋在战场上空，直到看见维克的降落伞落入海中才调头飞走。年仅25岁的“头号杀手”维克少校就这样失踪了。事后第3航空军司令胡戈·施佩勒还依稀记得这位因为部下“（打仗）太忙没时间理发”而被自己训斥过的年轻联队长。首任“战斗机总监” 维尔纳·莫尔德斯则一直记得自己的这位得意门徒。对其他人来说，维克至少实践了自己“为飞行而生，为飞行而死。”的座右铭。在整个“不列颠空战”期间纳粹空军累计出击416万架次，向英国领土投放了6万吨炸弹。摧毁1百万栋建筑物，造成英国平民伤亡8万6千人。英国皇家空军以损失915架飞机和414名飞行员（含失踪者）为代价击落1733架德军飞机。最终以伤死毙俘6千名纳粹空军飞行员（含失踪者）的成绩宣布获得胜利。平均皇家空军每损失1架“喷火”或者“飓风”纳粹空军就要付出3架战斗机或者5架轰炸机作为交换！虽然在付出巨大牺牲后大英帝国宣布打赢了“不列颠空战”，但是到1942年夏季以前英国都没有足够的陆军部队 — 包括美国、加拿大盟军 — 用于反攻欧洲建立第二战场。丘吉尔很清楚只要不摧毁曾经横扫欧洲的纳粹德国陆军，第三帝国就永远不会灭亡。（未完待续）
（第九篇上集完，敬请关注下集 回总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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