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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5月28日（星期三）Fish 在加拿大蒙特利尔市亲身经历了一件怪事。当天下午16:35左右我下班后和往常一样从市中心搭乘地铁到达二号线的一端终点站。接下来应该还要换乘半小时公交车才能回到住处。地铁站内电子公交时刻表显示我要乘坐的那路公交车下一班将于8分钟后到达。从地铁站走出登上露天候车站，一切与往常无异。但等了几分钟之后便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先是看见有位经常乘同一班车的东欧裔老先生指着街对面向正在他背后排队的学生激动地说着什么。Fish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点的方向看过去。可不得了！在候车站台正对面隔着一条双行道马路，那边是更远处超市购物中心的露天停车场。紧靠着停车场边缘有一辆白色轿车发动机盖处正冒出阵阵青烟！那辆车着火了！候车人群排成的直线很快就被四处涌来的围观人群挤成了曲线。包括那几个学生在内，一些胆大好奇者开始穿越马路去停车场那边看热闹。在站台附近值班的地铁保安除了表示自己已经打电话报警什么也管不了。当时Fish的内心很矛盾：首先自己天生不爱看热闹。更何况根据经验我很清楚对面那辆车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问题是等消防车开来势必封锁现场，我的公交车又不知会改道开往哪个临时站台去？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站在毫无掩护的站台上继续等待。这期间眼看着对面轿车喷出的烟雾越来越浓，终于冒出了明火！就在远远看见公交车驶近的时候对面轿车发出一声闷响，火焰暂时被黑烟代替 — 发动机水箱炸裂了！Fish心里庆幸还好不是油箱爆炸。经历了人生最长的8分钟之后看着公交车到站我差点欢呼起来。出乎意料的是公交车司机好像没看见街对面的险情，照常把车隔着马路停在那一团火焰对面！
又经过难熬的几分钟后公交车竟然按正常时刻表发车了。此时消防车终于赶到，警察也开始封锁现场。实际上我乘坐的这班车也是封路前通过的最后一辆。最惊险的一幕发生在公交车离开站台的时刻。我鬼使神差地按老习惯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结果司机掉头换道发车时我所在的那排座位又变成靠火场最近的位置！（着火的那辆车就在我背后！）坐在斜对面的两位年轻乘客（可能也是学生）甚至还在讨论是否应该留下来看热闹？搞得我翻起白眼后来干脆闭目养神。离奇的是第二天Fish上班时用公司电脑搜索与这次火灾有关的新闻，结果查遍蒙特利尔当地最大的两家报社网站却一无所获！在网上谷歌海搜的结果更令Fish哭笑不得。先是一个来源不明的人工智能（AI）证实5月28日下午4:40当地警察确实接到过火警有这么一回事。接下来出现最多的搜索结果是星期二（根本没说哪一天）凌晨在蒙特利尔另一个区有两辆停在户外车道上的轿车神秘失火，连旁边的住宅也被烟火波及。拜托这根本是两码事啊！终于有一则消息内容比较接近，连自燃的车辆也是白色的。但仔细再一看事发地点是在50号高速公路入口处，发生时间也是在三个月之前。最后Fish输入5月28日这个日期强化搜索，结果却是“2024年11月加拿大警方宣布已经累计接获28起车辆自燃的报告。”这样一则旧新闻！这次“烧车事件”让Fish感触良多：所谓信息爆炸根本不能保证消息畅通。传统媒体被网络排挤失去动力，谣传和旧新闻又阻塞了正常的搜索功能。这样下去我们只会离事实真相越来越远！发生在眼前的亲身经历都变得石沉大海，更不用说半个多世纪以前二战时期的事了！这促使Fish在写作《纳粹密辛》的该篇部分时加倍小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兹将目前主流媒体记载的“赫斯事件”经过转述如下：1941年5月10日，纳粹副元首赫斯决定下午出趟远门。17:45他按习惯吻别了妻子伊尔莎，乘坐带有自己特殊旗帜的汽车离开位于德国南部奥格斯堡（Augsburg，巴伐利亚州第3大城市，在首府慕尼黑以北50公里）的府邸前往机场。起飞前赫斯把一封信交给副官，告诉他如果自己4个小时后没有返回这里就将信件转交给元首本人。副官并不觉得奇怪：由于希特勒带头搭飞机到处访问，纳粹高官们乘飞机“动线转移”已经成为时尚。而临行时留下遗嘱以防万一也早已成为惯例。当时副官根本不担心副元首会从此一去不返。和别的纳粹领袖不同，赫斯在一战期间接受过正规飞行训练，他向来都是自己驾驶飞机的！下午18:00，赫斯驾驶一架Bf110双引擎战斗机飞离奥格斯堡机场。他的预定航线为途径达姆施塔特和波恩（后来的西德首都）直飞柏林。起飞一个小时后Bf110突然中断和地面的联系掉头向英吉利海峡飞去！20:00英国南海岸的观察哨发现了这架“敌方侦察机”。当夜23:09爱丁堡机场扇形指挥部通报这架单独入侵的敌机已经坠毁在格拉斯哥南郊。以上仅是“赫斯事件”公认的确定部分。而该历史事件的起因、结果以及一部分经过都是扑朔迷离，臆测多于实证。至今仍是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首先写一下赫斯飞往英国时使用的交通工具Bf110型飞机。1935年戈林担任航空部长并努力建立纳粹空军的时候，因为资源紧张否决了装备副部长米尔希建议生产四发动机远程轰炸机的设想（详见第12篇下集）。二战爆发时德军轰炸机几乎清一色全部是双引擎中程轰炸机。当时不仅德国，世界上大部分空军都认为中程轰炸机的高航速足以帮助它们甩掉敌方战斗机（拦截机）。
Bf110驱逐机
“不列颠空战”期间
BF110的标准涂装
问题是随着科技进步战斗机的速度越来越快，开战后各国轰炸机几乎都成了敌方战斗机的猎物。于是用战斗机为轰炸机保驾护航成为必须。在本篇上集Fish已经写过，由于普通单引擎战斗机航程过短，“不列颠空战”期间纳粹空军主力Bf109战斗机为He111轰炸机护航顶多只能在英国领空活动10分钟。德国人并不傻，早在开战之前纳粹航空部就针对这个问题下令研制一个介于战斗机、轰炸机之间的新品种。按照戈林的设想，这种双引擎重型战斗机可以伴随轰炸机深入敌后而不受航程的束缚。据说戈林还为新机种取了个绰号叫“铁面”（德语Eisenseiten）。根据法语资料解释这是非洲一种和大象有共生关系的狒狒。它们和大象互相配合防备各自的天敌，而戈林确实曾将德国轰炸机比喻成大象。1936年5月12日梅赛施密特、福克与海赛勒三家公司参与了双发战斗机的投标试飞。结果梅赛施密特中标获胜。据说当时梅氏作了弊：按设计该重型战斗机配有炸弹舱，试飞时梅赛施密特没有按照要求在那里安放等重压舱物，所以样机飞得比别人快得多。（据说比单引擎Bf109战斗机还快！）Bf110是该机在纳粹空军的正式编号，有一些网站按生产厂家称之为Me110是错误的。正式服役后机种从重型战斗机改为“驱逐机”。所以严格来讲二战期间德国的战斗机和驱逐机是两个不同的机种。例如几乎完全装备Bf110的第76联队应该被称为“驱逐机联队”而不是“战斗机联队”。“帝国元帅”戈林的侄子汉斯·约阿希姆·戈林就是第76联队的飞行员。他驾驶Bf110驱逐机于1940年7月11日“海峡空战”期间被皇家空军第87中队的一架“飓风”战斗机击落坠毁于波特兰港（Portland）。二战爆发时只有118架Bf110完工服役。一开始Bf110颇不负众望。入侵波兰时纳粹空军只承认被击落10架飞机 — Bf110占其中四架。但在“不列颠空战”期间Bf110的声誉开始受损。
Bf110的火力全部集中在其头部的机鼻处，在上端安有4挺7.9毫米口径的MG17机枪；机鼻下端则有两门20毫米机关炮。（后改为机腹驾驶舱下方）朝后的武器仅有后坐领航员操纵的一挺7.9毫米MG15机枪。结果和更灵活的英军“喷火”、“飓风”交手时经常是前面一击不中反而被敌机绕到尾后打得一败涂地。仅在1940年8月15日那个“鹰日”Bf110就被英军击落近30架 — 相当于整个大队！根据法语资料237架参加“不列颠空战”的Bf110“铁面”竟然有223架被击落！“最艰苦的日子”之后“斯图卡”俯冲轰炸机被迫退出“不列颠空战”正是因为Bf110损失过多无法继续为其提供掩护！赫斯选择Bf110当然不是想向“头号杀手” 赫尔穆特·维克少校学习跑去挑战皇家空军。Bf110的1100公里航程可以保证他安全抵达英国北方的苏格兰。而该机的最高速度又允许他尽快赶到目的地并在4小时内返回出发地。有传说称因为航程太远赫斯中途曾在阿姆斯特丹降落加油而被人目击。编造该说法的人显然对Bf110的航程完全无知，将它和只能飞750公里远的Bf109单引擎战斗机混为一谈。且不说荷兰根本就不在赫斯的航线上，梅赛施密特设计Bf110时还增加了一项特技：只要Bf110不进入战斗状态油门全开，每正常飞行1小时它还能节省可以飞100公里的燃料用于返航。另外以赫斯的政治地位他完全不必亲自驾驶。就算乘坐Bf110出巡他也大可以选择搭乘该机种的3座侦察型号 — 这也是皇家空军误以为那是一架侦察机的缘故。赫斯坐在中间位置，前后各有驾驶员和领航员可以在紧急状况下充当肉盾。副元首对这次出行的保密性颇为重视。他不仅亲自驾驶Bf110，事先还让梅赛施密特在飞机后座安装了一台当时德国最新式的自动导航仪。这样一来就连后座领航员兼机枪手都取消掉了。很显然赫斯蓄谋已久想要单独完成这次奇特的飞行。
赫斯在法国期间做飞行训练，其座机
和“赫斯事件”里的飞机属于同一型号
赫斯（右）与冲锋队领袖罗姆合影
接着来讨论副元首赫斯飞往敌对阵营英国的动机。事发后媒体对此有几种说法。头一种是“叛逃论”。也就是说纳粹阵营发生内讧，副元首赫斯为了躲避政治迫害驾机逃亡英国。持这一观点者认为赫斯曾在1934年“长刀之夜”替老战友罗姆求情，甚至得到了希特勒本人的口头赦免令。却被戈林、戈培尔和希姆莱派出刺客将罗姆处决了。（见第5篇下集）二战爆发后赫斯因此遭到上述几位政治巨头的联合排挤，觉得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的赫斯于是选择出逃避难。这个说法存在明显漏洞。如果赫斯是逃亡英国寻求政治避难，英国方面大可不必将其囚禁起来（详见下文）。在第4篇下集我们曾见识过英国利用逃到那里的纳粹党内反对派领袖奥托·施特拉塞尔编造希特勒和外甥女葛丽的不伦之恋。而以赫斯的身份地位为了取悦敌国他完全可以把希特勒描绘为变态恋童癖。但实际上赫斯被俘后从来没有攻击过他心目中的领袖。后几种说法建立在这样的假设之上：和很多政党一样，纳粹党内部也有主战的“鹰派”与主和的“鸽派”。而赫斯就是“鸽派”的主要代表。Fish小时候读过的港台繁体中文版《二战秘闻录》里描写赫斯曾经当面斥责主战派领袖、希特勒的私人秘书马丁·鲍曼纵容元首挑起二战是“以德国年轻人的鲜血来满足自己的虚荣！”但鲍曼正是在成为赫斯的政治继承人（见下文）后才发迹的，在二战开始阶段他还只是一个负责纳粹党保险业务的下级官僚，根本不具备教唆元首挑起战争的能力。说起来赫斯这样当面指责戈林倒是有可能的。1939年9月1日，也就在德国入侵波兰挑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当天，希特勒口头宣布如果自己发生意外则由戈林继承元首职位；如果希特勒和戈林都不在了，则由鲁道夫·赫斯继任为元首。也就是说赫斯已经正式成为希特勒的顺位继承者，纳粹第三帝国的第三号人物！Fish认为即便“鸽派”之说成立，赫斯也是为了和戈林争夺政治继承权而飞往英国去的 — 也就是说其寻求和平动机不纯。
电影《王中王》里马丁·鲍曼的丑角形象
1941年6月29日“赫斯事件”过后一个多月
希特勒以书面形式再次确定戈林的继承人身份
1936年8月希特勒和戈林坐在柏林奥运会
外国贵宾席上。左起第2人为瑞士王储阿道夫
1943年5月《美国信使》杂志以匿名作者身份发表文章试图解释“赫斯事件”的起因。它可以被视为“阴谋论”的代表作。按照此说赫斯是急于为希特勒分忧，在入侵苏联（1941年6月22日）前夕为避免纳粹德国陷入两线作战而贸然前往英国的。“阴谋论”认为英国情报单位（军情5处）早在1936年柏林奥运会期间就发现纳粹试图拉拢英国贵族观光客为建立“英德同盟”效力。英国人将计就计以游客道格拉斯·D·汉密尔顿公爵（见下文）为诱饵与纳粹外交部建立了通信联系。1941年5月“不列颠空战”进入尾声，利用德国方面急于结束战争的心理，英国情报单位授意汉密尔顿公爵向德方发出秘密邀请。但出乎意料之外跑来赴约的并非普通纳粹外交官，而是堂堂纳粹副元首！值得注意的是《美国信使》杂志不仅作者匿名，提出的一些证据也经不起推敲。例如该文章称在事发现场附近散步的工程师沃尔特·拉奇姆听到飞机引擎声，先是对同行的儿子说：“难道是赫斯来了？！”然后又警告儿子忘掉自己说的话：“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作者是想证明英国方面对赫斯来访早有准备，但拉奇姆终生都不承认自己说过这种话。在赫斯飞到英国的过程里存在两个疑点。首先纳粹空军为什么没有派飞机追回？有谣传称赫斯的Bf110并非单独起飞，当时从加莱地区机场还起飞了一架Bf109单引擎战斗机为其护航。有说法甚至称那架飞机的任务是击落赫斯而不是为其护航！问题是由于纳粹建立有完整严谨的飞行员出勤制度，这架多出来的战斗机驾驶员可就难找了。有人突发奇想让莱因哈特·海德里希（事迹见第4篇中集）出场，理由是他众多的头衔之中包括空军预备役少校！于是二战传说当中便有了党卫军二号人物和帝国三号人物驾驶战斗机在空中追逐的离奇场面。可惜这部德国版《关公战秦琼》根本就不存在：海德里希从未到过法国加莱。
皇家空军绘制的赫斯航线
后来继任为“战斗机总监”的阿道夫·加兰德事发当晚正好在空战指挥中心为部下安排夜战训练。根据他的回忆当时德国/法国上空有数十架飞机正按照预定航线飞行着。当赫斯的那架Bf110中途突然中断联系掉头向英吉利海峡冲去，德国地面指挥部根本来不及派出飞机拦截，眼睁睁地看着它冲过边境。当然如果加兰德事先知道那架飞机是由副元首驾驶，就是为了整个纳粹空军的面子他也会亲自驾机尾随的。问题又来了，德国人措手不及没有拦截赫斯，那么英国人又在对面干了些什么呢？“阴谋论”支持者以皇家空军没有派飞机拦截赫斯作为英方对此早有预谋的证据。前面写过从5月10日20:00开始赫斯的座机就已经被地面观察哨发现，由于他没有采取超低空飞行，所以皇家空军把他穿越英吉利海峡之后的航线完整记录下来。很显然赫斯此行的目的地是汉密尔顿公爵的住处俊盖维山庄（Dungavel House）。受当时的科技限制他很可能将苏格兰最大的城市格拉斯哥当作地标参照输入导航仪，结果飞机最后坠毁在格拉斯哥南郊的小村弗洛斯（Floors）附近。而那里离汉密尔顿公爵的家只有几英里远，如果赫斯配有地图和指南针完全可以徒步抵达。皇家空军绘制的这幅图还显示赫斯的飞机曾经向西飞过目的地格拉斯哥，而后以地面铁路为参照物又飞了回来。坠毁前这架Bf110在空中降低高度兜起圈子，似乎在寻找合适的降落地点。同样根据皇家空军记录 ，扇形指挥部曾于当晚20:21和22:35先后派出一架“喷火”战斗机和一架“无畏”夜间战斗机升空拦截这架“敌方侦察机”但都没有成功。有好事者战后找到上述飞机的驾驶员查证。有趣的是这两架飞机的驾驶员都是捷克流亡者。他们可能因为英语太差而飞到了错误的坐标地点上空，最后地面指挥部宣布撤消了拦截任务。
皇家空军飞行员会听不懂英语？这绝不是在讲笑话。本篇上集提到过皇家空军只有八天时间重整旗鼓对抗纳粹轰炸伦敦。这其中包括吸收很多来自世界各地不通英语的外国志愿者。1969年电影《不列颠空战》里面有个插曲。当时由波兰飞行员组成的中队表现出色，但那些波兰人一激动起来就用母语通话，搞得地面扇形指挥部的英国人不知所云。其中有一位波兰小伙子被击落后遇见英国农民，因为英语太差竟被当成德国飞行员扭送战俘营。（笑）在影片的结尾处空袭警报解除后，这位波兰飞行员掏出一本《常用英语3百句》认真学习起来！顺便写一下皇家空军继“喷火”和“飓风”之后排名第三的“无畏”式（Defiant）战斗机。这款为拦截轰炸机专门设计的单引擎战斗机于1939年12月二战爆发3个月后匆匆服役，既使用了1920、1930年代的落伍设计还存在3大隐患，被皇家空军飞行员私下戏称为“疯癫”战机（Daffy）。先说3大隐患：“无畏”的最大特色就是它背上的那个“鸟笼”式旋转炮塔。这个防弹玻璃制成的炮塔配有4挺7.6毫米口径机枪，看起来相当威风。当然英军不会笨到像美国电影《夺宝奇兵：圣杯》里演的那样用机枪打掉自己飞机的垂直尾舵。早在一战期间德国福克公司就研制出了在螺旋桨通过时自动停止射击的机枪安全拴。问题是“鸟笼”炮塔破坏流线型外观影响到飞机的整体航速。这使“无畏”式与“喷火”式的敏捷度区别就如母鸡和海鸥一般明显。另外受到驾驶舱的阻碍“鸟笼”朝前射击时只有17度的狭窄射界，战机稍纵即逝。最大的危险竟然是由于“鸟笼”的内部狭小，机枪手根本没有办法背负降落伞作战！原来“神风敢死队” 最早是由英国发明的！德国人很快发现了“无畏”战斗机的缺陷，选择从正面攻击该机，首次较量就打出了5比0的辉煌战绩！
“无畏”式夜间拦截机
当然英国人也不蠢，“鹰日”期间使用“无畏”式的264中队率先采用牺牲高度尽量飞到敌机下方开火的战术取得了成功。而坚持留在3000英尺高空正面接敌的141中队则蒙受了灾难性的损失。1940年10月1日开始纳粹空军改用夜间轰炸战术后“无畏”式终于重获新生。它有幸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种夜间拦截机，在地面雷达引导下变身德军轰炸机的噩梦。到1942年由于“蚊”式等更优秀的夜间战斗机出现“无畏”式大量退役，就算有一部分改为教练/侦察机继续留用也拆掉了碍事的“鸟笼”炮塔。搞笑的是同一时期美国生产的SBD鱼雷攻击机也使用“无畏”这个绰号，使得“不列颠空战”之后英国“无畏”完全被美国“无畏”夺走了知名度而被广大军事爱好者所遗忘。“阴谋论”比 “叛逃论”更有市场是因为其中提到了两位关键人物。不知各位是否还记得赫斯有位名叫阿尔博契特·豪斯霍弗（Albrecht Haushofer）的同班好友其实就是他大学导师卡尔教授的大儿子？赫斯青云直上期间阿尔博契特也随之水涨船高，毕业后担任纳粹驻法国外交官。1940年7月法国战败后阿尔博契特干脆成为纳粹副元首的私人外交顾问。赫斯是位野心勃勃的纳粹领袖，他认为只有战争和外交并重德国才能打赢第二次世界大战。按照“阴谋论”正是这位阿尔博契特居中牵线搭桥向赫斯引荐了他认为是“英国和平主义联盟”领袖的汉密尔顿公爵。说起来道格拉斯·汉密尔顿也是位历史人物。因为名字里有两个重复的道格拉斯，英语资料里一般称之为D·D·汉密尔顿。（D·D·Hamilton）一战期间20出头的汉密尔顿曾是英国空军最年轻的飞行联队长。二战期间此人是皇家空军高级指挥官 — 格拉斯哥地区防空司令。前面说过赫斯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汉密尔顿公爵的住址。而“阴谋论”支持者认定正是汉密尔顿暗中保护使赫斯一路顺利抵达苏格兰。问题是就算汉密尔顿与阿尔博契特真的早有勾结，“阴谋论”仍旧无法解释赫斯的突发行动。
外交官阿尔博契特（左）
D·D·汉密尔顿（右）
令Fish吃惊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竟没有人想到“赫斯事件”最反常的部分。以赫斯的身份地位，他完全可以让外交顾问阿尔博契特·豪斯霍弗出面斡旋，选择以某个中立国为安全会晤地点。为什么要冒那么大风险自驾直飞苏格兰呢？实际上“阴谋论”的证据之一是有人发现阿尔博契特曾写信约汉密尔顿公爵在中立国葡萄牙首都里斯本见面。不过预定时间是1941年9月23日 — 因为“赫斯事件”在5月发生这个约会自动取消了。Fish在此大胆假设在赫斯看来希特勒在对待英国问题上和自己一样是“鸽派”而不是戈林那样的“鹰派”。赫斯的动机是想趁德国在“不列颠空战”中失利导致二号人物戈林威信下降取而代之。具体方式为通过外交手段重建“英德同盟”迫使大英帝国向法国学习退出二战。大家都清楚这在丘吉尔当权的英国是不可能的事。Fish在此自创一个“大人物”来结束关于“赫斯事件”动机的讨论。Fish相信当时的英国存在一股政治势力，他们和将在下面写到的纳粹同情者结盟，以追求和平为幌子妄图借助纳粹力量颠覆英国战时内阁政府。姑且将这位可以影响英国政局走向的政治领袖称为“大人物”。在赫斯的全盘计划里这位神秘的关键人物值得他亲自跑到英国去当面交涉。外交活动和战争一样讲究把握机会，所以赫斯应该是因为某个突发事件而被迫冒险行动了。就在1940年5月10日夜23:00以后，纳粹空军出动500架轰炸机对伦敦进行最后一次大规模轰炸。据统计德军飞机投下700余吨燃烧弹和高爆炸弹。大火照亮了伦敦的天空，造成地面1436人死亡，1800余人重伤。此役最大的特点是纳粹飞行员事先得到命令可以将炸弹投到伦敦市区任何位置但不得携带返航。“阴谋论”认为最后的伦敦大轰炸是为赫斯前往英国组织的掩护行动，但实际上轰炸机前锋部队到达英吉利海峡时赫斯已经于39分钟之前通过那里。Fish推测赫斯得到消息后决定抢在空军出动之前约“大人物”离开伦敦到苏格兰见面，以免他在无差别轰炸当中受到伤害。赫斯亲自出马也是为了以救命恩人自居与“大人物” 展开谈判。
神秘的“大人物”
关于“大人物”的身份Fish将留在后面讨论。由于未知原因在5月10日那个夜晚“大人物”最终爽约留在了伦敦。失去接应的赫斯驾驶飞机在原定约会地点上空盘旋直至坠毁被俘。由于英国政府至今没有解密公布资料，关于赫斯座机坠毁与被俘的过程至少存在两种说法。按照官方说法事发当晚23:09赫斯驾驶的Bf110驱逐机由于燃料耗尽而坠毁，赫斯被迫跳伞但落地时脚踝受伤无法徒步逃离。在被当地农夫戴维·麦克莱恩（David Maclean）发现后赫斯自称阿尔弗雷德·霍恩上尉（Alfred Horn），随身带有重要公函需要当面转交给D·D·汉密尔顿公爵。值得注意的是赫斯当时确实身穿纳粹尉级军官制服。因为公爵正在地面指挥部值夜班所以当地人决定先将这位天外来客送到医院治疗。这部分有当地报纸《赫斯被送往格拉斯哥医院》的大字标题为证。问题是赫斯最早在5月11日见到汉密尔顿公爵后才表露真实身份，也就是说这个报纸标题是后来才拟定的。非官方说法的代表则是 所谓“足球队证词”。它由目击证人McVicar（以下简称M先生）于2011年80岁时公开披露。Fish在研究“足球队证词”时一直觉得奇怪：夜里23:00以后地面上的目击者为何还能看清天空？换句话说赫斯到底是白天还是夜晚到达苏格兰的？经过仔细查寻Fish吃惊地发现当时英国正在执行罕见的双夏令时。即在原本提前一个小时的基础上为了战争需要又把时钟向前拨了一个小时。也就是说当地时间23:00只相当于中欧标准时间的21:00。而在北欧地区那天的日落是22:15才开始的，到23:00才刚开始进入黑夜。所以纳粹对伦敦的最后空袭确实是在夜间进行的，而赫斯座机在更北面的苏格兰坠毁时那里还是傍晚！
赫斯座机坠毁现场
赫斯座机残片，现藏
于大英帝国战争博物馆
根据“足球队证词”，5月10日那天傍晚10岁左右的M先生正和小伙伴们在弗洛斯（Floors）附近的橡树林空地上踢足球玩。在旁边观战的M先生父亲首先指着天空喊叫有飞机经过。因为飞行高度很低（目测低于1500英尺，即跳伞的安全高度）孩子们至少认出那不是一架轰炸机。德国飞机去而复返兜圈子时M先生清楚地听到了炮声（四周并没有英军战机），然后飞机向地面坠落。孩子们都跑到坠机现场看热闹。M赶到时两位当地民兵（英语Home Guard）正在帮助被困在驾驶舱内的飞行员离开。M认识他们其中一位。孩子还记得德国飞行员获救后很爽快地交出了自己的手枪 — 其实当地民兵根本没有配发武器！那位相识的民兵告诉M他们将把德国佬带到附近的玛丽山（Maryhill）军营。一开始M先生还想留下继续练习射门，但孤单一个人实在没法玩下去。于是他也去兵营看热闹。他去晚了所以没有看见飞行员。但在军营外面围观人群里有M的一个姐姐和哥哥。他们告诉M那个德国佬确实进了兵营。最后M亲眼目睹赫斯被民兵带离军营前往格拉斯哥。作为足球爱好者M先生回忆赫斯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崴了脚 — 他步行得很正常。也就是说按照民间说法赫斯是在飞机被地面炮火击伤后迫降着陆的：根本就没有跳伞。1941年5月10日深夜，赫斯的副官按约定将那封信交给元首。该信一如既往地以“我的元首”开头，第一句就是：“当您收到信件时我将身处英国。”结尾是：“我的元首，如果命运决定与我作对（我承认成功的机会极小），那么此行也不会对德国和您个人造成不幸。您大可以选择时机和我断绝关系 — 就说我疯了。”希特勒将信读完后竟然心平气和地问：“赫斯目前人在哪里？”副官当然没有答案。更加反常的是此时希特勒只通知了戈林和纳粹外交部长里宾特洛普而没有通知宣传部长戈培尔与秘密警察头子希姆莱。里宾特洛普甚至被告知赫斯在信中称如果一切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会给住在苏黎世的姑妈打电话报平安。外交部核实赫斯的姑妈没有接到电话。于是赫斯的副官以及外交顾问阿尔博契特·豪斯霍弗都被盖世太保逮捕。后者被关押审查了2个月之久。
接下来是整个“赫斯事件”最戏剧性的一幕。5月10日晚上赫斯用化名自报身份之后拒绝回答其它任何问题。他逢人便用英语重复着问：“我何时（怎样）能见到汉密尔顿公爵？”D·D·汉密尔顿在深夜接到通知。（几乎和希特勒同时）他对阿尔弗雷德·霍恩上尉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于是决定第二天下班后再抽空去和德国飞行员见面。5月11日将近中午（汉密尔顿值夜班后需要补觉）赫斯一直挂在嘴边的汉密尔顿公爵在格拉斯哥见到了他，赫斯立刻表明真实身份。出乎所有人意料，汉密尔顿公爵仍旧表示他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人！无奈之下英军通报了外交部，然后逐级上报至战时内阁…… 为了证实这位德国飞行员真的是纳粹副元首，战前在英国驻柏林大使馆担任一秘的外交官伊翁·奇尔巴特里克（Ivonne Kilpatrick）被紧急召唤奔赴苏格兰。两人见面后伊翁很快肯定了赫斯的身份。大概是终于见到认识自己的人心情激动，赫斯滔滔不绝地和英国外交官谈了两个小时！他从不平等的《凡尔赛条约》开始一路说到目前的“不列颠空战”。在谈话的最后部分终于涉及了他到英国来的目的。据伊翁回忆赫斯态度傲慢，固执地认为英国无法打赢二战。赫斯表示自己来英国希特勒事先并不知情，但自己完全理解元首所以可以代表他说话。赫斯的理论是英国和德国各有所长谁也奈何不了谁，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让其它国家看笑话捞好处。（不错！）最后赫斯要求面见英皇乔治六世，撤销战时内阁、结束战争并缔结新的“英德同盟”条约。伊翁费尽口舌总算让赫斯明白了一件事：在战时体制下任何和谈都不可能绕过丘吉尔首相进行。结果这次长谈就此不欢而散了。
伊翁·奇尔巴特里克
从左至右：戈培尔、希特勒与赫斯
纳粹德国对“赫斯事件”的反应是迅速而又奇特的。在事发第二天纳粹宣传部就发出了第一份声明。其内容大意是副元首赫斯突然行为反常，不顾禁令和阻拦强行驾机起飞前往英国。声明最后部分证实副元首的座机已经在格拉斯哥附近失事坠毁，赫斯生死不明。三天后（一说隔了一个星期）纳粹宣传部以戈培尔的名义发表了关于“赫斯事件”的第二次声明：也就是纳粹最终的官方说法。这堪称是纳粹掌权以来最自相矛盾的正式声明。它一开始赞誉赫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元首的种种和平计划。”而结尾处则写到：“对和平的渴望使副元首产生了幻觉，认为飞往英国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也就是说赫斯他发疯了！战后据戈林与希特勒的联络官回忆，开会讨论“赫斯事件”时希特勒决定按赫斯留下的信件内容宣布副元首疯了。但戈林与戈培尔觉得如果这样做等于承认纳粹政府内部有很多疯子身居高位，将严重影响纳粹的国际形象。所以才会产生如此自相矛盾的声明。联络官还记得希特勒抱怨失去赫斯就如同打了败仗丢掉一个兵团那样严重。德方宣布赫斯去英国时除了和平条约草案，还随身携带了照相机、手电筒、地图和多达48种药物。其中包括为了克服疲劳而使用的兴奋剂。服药过量成为副元首举止失常的理由。接下来英国政府陷入了很尴尬的境地 —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位纳粹副元首？送赫斯回德国肯定是示弱之举不予考虑。把赫斯当作间谍公开处决会激怒纳粹政府。看来只剩下囚禁赫斯等待战争结束了。那么赫斯的身份是外交使节还是战俘？Fish认为这正是英方非要让驾机迫降的赫斯“跳伞”的原因。汉密尔顿公爵的报告里面根本没有提到赫斯冒险带给他的重要公函：和平条约草案失踪了！英国方面认定即使存在这样一份文件也是赫斯在“跳伞”时弄丢了！
长期囚禁赫斯的米切特庄园
（组图，点击放大）
英方给囚禁赫斯的地点起了个代号叫“Z营地”（英语Camp Z），它从一开始的玛丽山兵营开始，先转到格拉斯哥医院。5月16日战时内阁决定按战俘对待赫斯，于是他被送往著名的伦敦塔关押了三天。由于赫斯固执地表示他可以和任何人谈判但就是不和丘吉尔谈，他又被送回乡下软禁起来。最后“Z营地”的地点被固定下来：赫斯被软禁在米切特庄园（Mytchett Place，位于英国南部Suerry郡）直到1945年二战欧洲战场部分结束。这是一座庞大的建筑：拥有100多个房间：其中12间卧室，7个出入口还有专用的私家车道。2022年该地产估价为1千5百万英镑。相信看过图之后大家都会问赫斯到底是阶下囚还是座上客？Fish认为英国政府对赫斯个人以后者对待，向外宣传则是前者。在6月16日无法面对现实的赫斯终于精神崩溃了。他企图自杀（没有记录用何种方法，可能是绝食）未果后编出一个离奇的故事：丘吉尔派遣特工将他麻醉后从德国劫持到了英国！以赫斯的文化水平完全编得出这类故事。可惜没有人将其记录下来广为流传。此后赫斯总相信有人要谋害他。他拒绝在同一间卧室睡两天以上；他吃饭时只拿离自己最远的那碟菜肴……有趣的是丘吉尔在其回忆录里这样评论“赫斯事件”：“应该将此事视为医疗事故而不是一起政治事件。”也就是说英国首相竟然支持了纳粹的官方论点！Fish倒很想知道，什么样的疯子会操纵飞机单独行驶900英里然后冒着被击落的危险在敌对国家降落？其实丘吉尔对“赫斯事件”的态度也是相当反常的。据说确认赫斯身份的消息传来时这位首相正好打开一盒新的雪茄烟。当时丘吉尔一言不发地把刚拆封的烟盒推到一边。1941年圣诞节丘吉尔将这盒一根未抽的上等雪茄送给了在自己家值班的某位警官。
小人书《劫持丘吉尔》封面
内容为纳粹派施坦因纳少校
和11名部下潜入英国绑架
丘吉尔首相，但被美军挫败
对“赫斯事件”反应最激烈的不是英、德两国而是德国当时的盟友苏联。斯大林坚信通过“赫斯事件”德国和英国达成了某种针对苏联的私下交易。这里牵扯到著名二战传说“祸水东引”。1939年9月1日纳粹德国联合苏联入侵波兰挑起二战。英法两国虽然迅速向德国宣战却都按兵不动。造成了长达6个月的“假战时期”。（英语phoney war，见第7篇上集）当时很多人相信同是资本主义国家的英法德三国串通一气，希望德国和苏联在占领波兰时因为分赃不匀打起来！这也难怪：仇敌无大小却有先后之分。1918年到1920年英法出兵干涉俄国内战时希特勒还只是位德军下士！Fish追本逆源发现这个说法来自1966年12月13日温莎公爵写给美国纽约《每日新闻》报社的一封回信。其中某段内容为：“（在1937年）我访问纳粹德国时希特勒口气婉转地向我透露，共产党俄国（即苏联）是德国、英国乃至全欧洲唯一的共同敌人。东进攻打苏联并彻底粉碎共产主义是纳粹德国的历史使命……我当时就想如果纳粹与苏联对打的时候英国能坐在一边袖手旁观那该有多好啊。”说来也巧，纳粹德国入侵苏联正好开始于“赫斯事件”之后的1941年6月22日！为此丘吉尔向苏联政府领袖斯大林写了封相当诚恳的信表示英国将和苏联合作一起对抗法西斯。 德国和苏联开战后不久，战时内阁的两位成员西蒙爵士（Simon）和比沃布瑞克爵士（Beaverbrook）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去“Z 营地”与赫斯会晤。副元首重申他的和平建议：英国仍旧控制海洋；德国则占领欧陆。双方休战互不干扰地各自发展其霸权。这场会谈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有趣的是任职生产大臣的比沃布瑞克爵士会后直接乘飞机去了莫斯科。据统计整个卫国战争期间大英帝国所生产的三分之一的军用飞机和二分之一的坦克战车被装船运往苏联抵抗纳粹的入侵。可以说英国人用实际行动回应了“祸水东引”。
这部1930年代的宣传片
假设美国北上占领加拿大
后南下入侵英属加勒比群岛
罗斯福总统和丘吉尔首相
摄于1941年8月
其实比起苏联，丘吉尔更担心“赫斯事件”引发的谣言会影响美国的中立政策。1930年美国通过《中立法案》，表示不介入下一次欧洲战争。1940年8月30日晚上美国总统罗斯福绕过国会和英国秘密做了一笔交易。美国以50艘不同级别、即将退役的两千吨级驱逐舰（一说80艘，英国统称为城镇级）换取下述英国殖民地港口的99年租借权。计有纽芬兰南部与东部海岸（当地从1949年成为加拿大的一个省）、百慕大群岛巨声湾和城堡港。加勒比海群岛当中的巴哈马群岛东部、牙买加、圣卢西亚、特里尼达和安迪卡岛。最后还有位于东印度群岛的英属圭亚那。这其中纽芬兰和百慕大群岛是英国唯一可以对美国本土构成威胁的战略要地。请注意当年6月法国投降前美国就曾提出以武器弹药和食品为条件交换租借上述两地，遭到5月刚上台的丘吉尔首相拒绝。1940年12月29日罗斯福总统在庆祝圣诞节的“炉边谈话”中对这个后来称为《租借法案》的交易曾有过生动的描述：“你的邻居后院着火了，而你恰巧有一根用来浇花园的长橡皮管。你当然先把水管借给邻居等到灭了火后再向他要钱。”由于美国当时仍保持中立，1941年3月该法案通过时国会订立了借款上限：总额不得超过13亿美元。说起来反法西斯盟国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微妙：表面上看英国财大气粗甚至有余力支援苏联战场，实际上这一切全靠美国在背后撑腰。同样道理，“赫斯事件”之后希特勒也忙着向意大利、日本解释纳粹德国根本没有背着轴心国同盟和英国单独讲和的计划。讽刺的是英德双方的作战行动反而迅速减少下来。
如果在观景台边上的帽子里放窃听器
我们会听到希特勒与赫斯密谈些什么?
马丁·鲍曼
至今人们还在争论希特勒对赫斯的和平计划到底了解多少？事先是否知情？据说希特勒将赫斯视为叛徒，下令如果他返回德国就格杀勿论。而事实上有不忘旧部江湖习气的希特勒表现相当仁慈。首先赫斯的妻子伊尔莎事后获得了被俘军官家属的全额抚恤金。1941年10月2日赫斯的父亲、纳粹党赞助人弗里茨·赫斯（Johann Fritz Hess）病逝于故乡巴伐利亚。当时德国已经与苏联开战。在东普鲁士“狼穴”指挥部忙得焦头烂额的希特勒没有回国参加葬礼，但仍发出了正式唁电。元首的行动就是政治风向标，很多纳粹头面人物抽空去参加了老弗里茨的葬礼。1941年5月12日“赫斯事件”才发生两天，希特勒就下令撤销了副元首这个党内职务。担任过赫斯私人秘书的马丁·鲍曼被任命为纳粹党务办公室主任，地位相当于部长。虽然马丁·鲍曼接管了赫斯大部分的党务职权，但本篇上集提到过的少女联盟、女子青年团、希特勒青年团和德国少年团等“人民保姆”组织基本上获得了独立地位。1943年4月13日鲍曼才正式获得了希特勒私人秘书头衔（也就是赫斯原来的职位）。虽然鲍曼确实是“赫斯事件”的最大受益者，但1941年时在德国只有希特勒、戈林和戈培尔才具备陷害赫斯的政治实力。现在来探讨一下“大人物”的真实身份。前面Fish已经提到汉密尔顿公爵否定自己认识赫斯是整个事件的关键所在。可以说副元首就是栽在这点上。Fish在此推出独家假设：汉密尔顿（Hamilton）在英国算是个大姓，赫斯很可能就是找错人了！根据法语资料赫斯曾透露他和汉密尔顿公爵是老相识。两人初次见面是在英国王储爱德华（就是后来的温莎公爵）访问德国期间，而不是在1936年8月的柏林奥运会上。
伊安·汉密尔顿将军（二则）
问题是1935年威尔士亲王访德的随员名单上根本就没有D·D·汉密尔顿，而有一位伊安·汉密尔顿（Ian Hamilton）！这位汉密尔顿公爵是英国陆军上将，曾在南非参加过“布尔战争”。此公颇有点怀才不遇：他两次被提名获得英军最高荣誉“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又两次落选。第一次是因为年纪太轻；第二次是因为军衔过高！有趣的是汉密尔顿将军的传记标题竟然是《被遗忘的人》。更重要的是这位英国将军确实是位纳粹同情者。他曾公开称赞希特勒是位伟大的德国政治家！所以“大人物”有可能是此汉密尔顿而非彼汉密尔顿。天知道赫斯打算驾机拜访时是怎么搞错地址找上更年轻的D·D·汉密尔顿公爵？不过1933年纳粹上台时这位汉密尔顿将军已经是80岁的老翁了，也许赫斯同样误以为自己认识的老汉密尔顿已经死了。1947年伊安·汉密尔顿病逝于英国。Fish无法肯定“大人物”就是汉密尔顿将军 — 符合类似条件的英国政治领袖不是太少而是过多！让我们退回来说，如果赫斯并没有找错地址，他要见的确实是苏格兰的D·D·汉密尔顿，那么又会如何呢？首先D·D·汉密尔顿本身并非“大人物”，而是其密友和代理人。让我们再看一张历史照片。1937年11月20日戈林身穿便服和一位英国贵族共乘一辆敞篷马车出游。两人都西装笔挺戴着防寒皮手筒，却又戴着不同式样的礼帽（详见下文）。坐在戈林身边的英国贵族名叫爱德华·伍德（Edward Wood），爵位是第一代哈利法克斯勋爵。此人身份有多高贵？早在1925年10月年轻的伍德被就任命为印度总督（这是个典型的汉语翻译问题：因为英王同时还是印度皇帝，此职位从英文直译应该是印度副王）。当时爱德华的父亲老伍德正好病重，于是他想放弃这个海外职位留在英国。老伍德努力劝说儿子不要错失良机。于是爱德华·伍德最后前往印度赴任。1931年他任期结束回国时父亲仍旧健在。
戈林与英国大人物合影
丘吉尔身边的大人物
1934年伍德获得了初代哈利法克斯勋爵的头衔。他在外交大臣任内代表张伯伦首相和纳粹打得火热于是有了上面那张和戈林的合影。没错，这位英国勋爵大人正好是D·D·汉密尔顿和戈林的共同朋友！上面第二张照片摄于1938年，海军大臣丘吉尔和哈利法克斯勋爵并肩走在伦敦街头。论资历1924年时丘吉尔好不容易才当上个军需大臣！另外该照片还证明勋爵有个怪癖：不论在什么场合他都戴着手套。（不留指纹？）1939年5月张伯伦下台是因为执政的保守党得不到反对派工党、自由党的支持。张伯伦辞职时将上议院席位指定给了哈利法克斯勋爵继承。也就是说他是如假包换的保守党党魁！可惜出于同样理由哈利法克斯勋爵只能让下议院出身、曾加入过自由党的丘吉尔担任首相来换取反对派的支持。（否则无法组阁）和首相之位失之交臂完全可以成为伍德变身“大人物”的理由。假设哈利法克斯勋爵就是“大人物”，那他怎么突然爽约把赫斯害得那么惨？这都怪战争使得双方的联络中断了。根据官方说法1940年12月英国驻美大使洛锡安侯爵突然病逝，哈利法克斯勋爵于1941年初离开内阁被派往美国担任大使直到1945年战争结束。估计伍德走得匆忙根本就没有通知D·D·汉密尔顿赫斯可能会来。再来一张1943年魁北克会议时的照片，丘吉尔的副手洪·艾登爵士（Hon Aden）被介绍给美国总统罗斯福并正和后者握手。洪这个名字其实是个绰号。喜欢打扮的美男子艾登爵士曾一度引领男性服装潮流。在前面戈林与哈利法克斯勋爵的合影当中，戈林戴着由艾登爵士率先引入上流社会的“洪堡帽”（Homburgs Hat）而哈利法克斯勋爵则戴着传统的圆顶礼帽。到现在西服礼帽几乎全是“洪堡帽”的一统天下，圆顶礼帽只有在特殊场合才难得一见。另外1952年艾登爵士迎娶了丘吉尔的侄女，使他在保守党内的地位更加稳固。1955年丘吉尔再次出山担任英国首相。1957年他以81岁高龄引退后正是艾登爵士当选为下一任首相！虽然艾登对丘吉尔忠心耿耿，不知为何本来二战末期就打算退休的丘吉尔对戈登不太放心，硬是拖了十多年才交出政权。2002年“英国百年名人”评比当中艾登因为在首相任内失去对苏伊士运河的控制权而排名倒数第一。正数第一名当然仍旧是丘吉尔莫属！
1943年魁北克会议上一幕
《慕尼黑协议》签字后一幕
还有一位有可能是“大人物”，道格拉斯·霍姆爵士（Douglas Home）。在那张《慕尼黑协定》散会照片里面走在左侧张伯伦首相身后、穿浅色西装的矮个子就是他。他刚好和D·D·汉密尔顿同名但不同姓。据说这位外交官出身的大臣对意大利法西斯一贯强硬，对纳粹德国却相对温和。霍姆爵士最后于1964年出任英国首相。以上三人都具备成为“大人物”的政治条件 — 他们都积极参与过张伯伦与纳粹德国的和平外交活动；开战后又见风使舵倒向主战派新首相丘吉尔。有人会问二战期间英美两国到底有多少纳粹同情者？首先得讲清楚英美纳粹同情者因为战前公开表明立场，二战爆发后大都受到政府监视甚至监禁。实际上大多数纳粹同情者并不是德国间谍。篇幅所限仅举几个例子。先看本段下方第一张图。那位纳粹旗下的美女正是英国纳粹女党员尤尼蒂·米特福德（Unity Mitford）。Fish在第8篇中集提到过1934年9月戴安娜与尤尼蒂姐妹结伴去纽伦堡参观“团结与力量”党代会时还带着一个秘密。那时戴安娜已经是英国“纳粹同盟”组织头目奥斯瓦尔多·莫斯利的情妇。她来德国是为了和莫斯利爵士秘密结婚！在已经是纳粹党员的尤尼蒂帮助下两人如愿以偿地由希特勒充当证婚人完成了婚礼仪式。很少有人注意到这张照片经过技术处理，完整的下张图片是一位男子和尤尼蒂并肩合影。他不是尤尼蒂的未来姐夫莫斯利爵士，而是米特福德家族唯一的男孩汤姆！作为一位知名的纳粹同情者，汤姆是来为秘密婚礼充当男傧相的。战后为什么要处理掉汤姆的部分？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丘吉尔既是英国情报部门SOE（后来的军情5处）的创始人之一，同时也是二战期间各国间谍的首选目标。有个传说称丘吉尔战前投资美国股票失败差点破产，当时有一位名叫金·菲尔的巨商出头帮他还债，条件是让丘吉尔透露政府内部消息……
尤尼蒂和汤姆的合影（二则）
威廉·森皮尔向日军
将领讲解英国飞机性能
摄于1921年
其实金·菲尔应该是金·费尔比（Kim Philby）的误传。此人是贵族出身却早在1930年代就加入了英国共产党。从西班牙内战开始费尔比就以战地记者身份为英国情报部门效力，不过那时他表现并不突出。随着二战结束、1950年代冷战升级费尔比成为苏联在英间谍网“剑桥五人组”的领袖人物。1951年费尔比因为帮助“剑桥五人组”里的两位暴露成员逃亡苏联而开始受到怀疑。1955年被迫退出军情5处。1963年费尔比成功逃亡苏联。以苏联上校军衔住在莫斯科直到1989年病逝。老实说作为双面间谍费尔比和丘吉尔并不熟悉。而差点毁掉丘吉尔一世英名的酒友名叫威廉·森皮尔（William Sempill）。此公也是皇家空军一战英雄，二战时期至少是中将军衔。要命的是这位森皮尔爵士1920年代去日本担任空军顾问时就被拉下水，秘密为日本法西斯效命20余年！1941年12月7号日本偷袭珍珠港。事发后丘吉尔和森皮尔私下喝酒庆祝美国放弃中立正式加入反法西斯战争。丘吉尔喝高了对森皮尔吹嘘自己对此早有准备：除了花数年时间将新加坡要塞化成为固若金汤的“东方直布罗陀”，还提前派遣英国最新式战列舰“威尔士亲王”号为旗舰的“Z舰队”前往新加坡驻防。滔滔不绝的首相完全没有意识到对面洗耳恭听的就是位日本间谍！1942年12月10日“威尔士亲王”号战列舰和“反击”号巡洋舰被86架从越南西贡起飞的日本鱼雷轰炸机击沉。1942年2月15日新加坡要塞被日军攻克。英国守军阵亡5千人，被俘8万。号称是大英帝国二战遭受的第一大败仗。虽然二战末期军情5处从森皮尔将军办公室搜出机密文件还偷拍到他和日本间谍接头可谓铁证如山，但丘吉尔为了避免森皮尔暴露后自己也遭到弹劾，干脆下令停止调查！结果英国方面只将森皮尔调离和机密有接触的岗位令其安然过关。说来有趣，丘吉尔身边有日本间谍，部下有苏联特务，唯独缺少德国特工。不知道本篇假设的“大人物”算不算其中一个？
日机攻击“威尔士亲王”号
奇特的“全家福”合影
（点击放大）
让我们来看一张有趣的历史照片：它摄于1931年，地点是丘吉尔夫妇于1922年购买的查特维尔庄园（Chartwell）。顺便一提，由于该地产位于英国南部的肯特郡容易受到纳粹空袭，所以二战期间丘吉尔“有家不能回”只能将庄园封闭闲置直到战争结束。因为丘吉尔本人、他的妻子和女儿都站在庄园大门口，所以很容易会被当成未来首相的全家福合影。右侧是一位打扮漂亮的客人。某些网站将其当成虚构的间谍商人金·菲尔。其实这位来客中国人应该很熟悉，他就是英裔美国演员查理·卓别林！为了确定其身份Fish还是复查了一下：有些演员卸妆后还真是不好认啊！有人不明白丘吉尔为什么和美国那么友好？请问你知道丘吉尔的母亲Jennie就是美国人么？作为英美混血儿丘吉尔和卓别林的合影至少可以追溯到1920年代。现在看照片最左侧：一位英俊青年手插裤袋靠在门柱上，丘吉尔的哈巴狗盯着他的裤子在考虑是否尿上一把？（笑）很多人都以为他就是丘吉尔首相的独子伦道夫·丘吉尔（Randolf Churchill）。其实这位我们在前面见过：他就是汤姆·米特福德！想不到吧？丘吉尔竟和米特福德是通家之好！这位米特福德家唯一的男性继承人此时自封艺术家在搞时装设计。1939年9月二战爆发后作为纳粹同情者汤姆拒绝服役。1941年12月珍珠港事件后汤姆终于入伍了— 不过他坚持只和日本帝国作战，拒绝被派往西线。1945年5月就在二战行将结束之际汤姆阵亡于缅甸战场。毕竟是为国捐躯，有人心里不是滋味将他偷偷从1934年的纳粹宣传照合影里面抹掉了。说起来Fish最讨厌中国历史当中一人犯罪株连全家的古代法律。就以米特福德家族为例，同样一母所生，思想行为完全不一样。
莫斯利爵士和戴安娜
黛博拉与撒切尔夫人
早在1920年代英国就已经存在“纳粹联盟”这个极右翼排犹反共组织。上面第一组照片就是其领袖奥斯瓦尔多·莫斯利爵士（Oswald Mosley）和未来妻子戴安娜·米特福德。虽然他们是当时著名的帅哥美女，但总觉得照片里透出一股邪气。因为有通敌嫌疑二战爆发后莫斯利爵士夫妇被政府关押到1943年。获释后莫斯利在右翼政客援助下开律师事务所勉强维生。一直宣称同情纳粹的戴安娜最后还是和丈夫离了婚。下面一组照片左侧是“米特福德六姐妹”当中年纪最小的黛博拉。她和大姐南希都是坚定的反纳粹爱国者。米特福德家的庄园也位于英国南部，二战期间她们收容了大量难民在家居住 — 特别是犹太人。黛博拉是位女强人，被誉为“米特福德家的大人物”。在她努力下米特福德家成为英国南部最大的副食品供应商。直到60多岁退休为止黛博拉一直坚持在发货单上亲笔签名以示对产品质量的保证。Fish曾见过一张1950年代的照片：英国首相（艾登？）视察期间站在吉普车前；黛博拉牵着一条大猎狗随侍在吉普车一侧，那份威风把首相都比下去啦！最后Fish忍不住把黛博拉和“铁娘子”撒切尔夫人年轻时的照片摆在一起比较：对美女来说气质真的很重要！Fish曾在书店看到过一本大部头的加拿大近代史画册（嫌太占地方没有买），通过它才了解到1930年代加拿大竟然也有纳粹党！而在美国正式的纳粹党则成立于1950年代，应该归类为新纳粹组织。不过没有纳粹党并不代表美国民众都反对纳粹主义。1930年代美国纽约市有位名叫庞德（Bund）的人曾建立过纳粹主义地下组织，号称拥有8千名成员。
林白访问德国，从戈林手中接过
挂有“纳粹之鹰”勋章的权杖
摄于1938年10月18日
（组图，点击放大）
1927年一位名叫查尔斯·林白（Charles Lindbergh）的美国冒险家驾驶单人飞机从纽约罗斯福机场起飞开始挑战人类首次单人驾机飞越大西洋。此人的父亲是律师后来还当选国会议员，家道殷实因此成为最早拥有私人飞机的富豪子弟之一。不过富有还要加上才能毅力方可助林白完成这次壮举。年轻的林白本身是位多才多艺的发明家。那架名为“圣路易斯精神号”的私人飞机就是他自己设计并监督制造的。在长达33.5小时的航程当中林白多次在云层中迷航。完全靠他自己观测星空计算方位校正航线。5月22日夜里22:22林白在地面15万人见证下成功飞越大西洋在巴黎勒布尔热机场降落。一举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出名的人。林白因此在1927年底成为《时代周刊》首位非政治封面人物（该杂志1923年创刊以来封面人物一直是政治家。Fish注）。而且以25岁的年龄保持为其最年轻封面人物直到该纪录2019年被16岁的“环保女孩”格雷塔·通贝里所打破。美国空军授予他上校军衔。因为美国陆军有航空兵部队该军衔也得到陆军认可。大概因为林白之父当国会议员时曾反对美国出兵参加一战，二战爆发后林白坚决反对美国参战乃至暗中支持英国与纳粹德国对抗。林白家族是瑞典人后裔有亲德传统。加上林白曾公开指责犹太财团操纵政府积极准备参战，林白以其排犹反战立场被美国大众视为纳粹支持者，在遭到罗斯福总统批评质疑其忠诚后林白主动辞去了军职。但1941年12月7日珍珠港事件发生后林白改变立场积极投入太平洋战争。结果林白以民间志愿者身份参加过不下20次战斗飞行任务，甚至还击落过一架日本飞机！不过美国军方一直不允许林白恢复军人身份，还故意不让他去西线和德军交战。纳粹同情者的标签伴随他渡过余生。
关于林白还有一桩疑案流传后世。1928年结婚的林白共有子女6人。其中1930年6月22日出生的查尔斯·林白二世（与其父同名）是家中长子。1932年3月1日夜晚有人潜入林白上校位于新泽西的家中（鹰巢？）并绑架了被昵称为“小鹰”的林白二世。凶犯在现场窗台上留下一个白色信封（还有一架木梯），里面是一张索要5万美金赎款的手写便条（字迹潦草还有拼写错误）。后来因为林白报警（当地警察和林白家的律师30分钟内就赶到现场），次日警方在通缉令上悬赏2万5千美元给提供线索者。林白自愿把5万美元赎金当破案奖金，于是奖金变相提高到7万5千美元。在3月6日林白收到犯人4日寄出的信，要求将赎金提高到7万。此后疑犯一共寄出7封信，每封信的角落都有其特定标记。当时有位姓Means的男子对林白夫人（Anne Lindbergh，她是位女作家）保证只要花1万美元就可以通过黑社会人脉关系把孩子领回。后来证明此人只是个趁火打劫的骗子。一位愿意支付其中1万元赎金的热心人Condon通过报纸广告栏（使用密码）和绑匪的谈判持续到4月2日。对方甚至两次约Condon夜里去墓地见面并提供林白二世的睡衣作为物证。在4月底5月初这笔交易最终以5万（而不是7万）美元成交之后绑匪迟迟没有交还人质。5月12日一位卡车司机在离林白宅第不远处（直线距离7.2公里）一段荒僻小路上发现了已经腐烂的幼儿尸体。验尸显示林白二世被绑架后不久便死于颅部骨折（头部被打击）。这就是当时被称为“世纪大案”的“小鹰绑架案”。
1928年开始使用，
1933年退出流通的
“国库金元券”
林白二世之死激起了公愤。美国媒体称之为：“耶稣降临人间以来最大的案子。”几乎是全民总动员四处寻找凶手。当时绑匪对金额以及钞票种类都提出了具体要求。为了方便破案新泽西警方在缴纳赎金时除了使用易于辨认的手工木盒装钱外，在现钞里面掺入了已计划于1933年5月1日停止流通的“国库金元券”，还记下了所有赎金钞票的序列编号。就在旧钞票到期前几天有人去曼哈顿银行兑换了总额2900美元的“国库券”。但等银行职员发觉报警后只查出犯人使用了一个20年前的无效地址和假姓名。案发两年后的1934年9月18日，一位加油站员工收到一张有编号记录的10美元钞票并记下了对方的车牌号码。以此为线索两天后警方逮捕了德裔美国人李查德·霍普曼（Richard Hauptmann）。巧得很此人会做一些木工活— 例如简易木梯。通过笔迹对比法庭宣布霍普曼一级谋杀罪名成立。（其中笔迹对比是FBI早期的经典案例）1936年4月3日霍普曼在新泽西州立监狱被电椅处决。但霍普曼到死都坚持自己是被冤枉的。由于后来林白的亲纳粹立场，现代有人猜测这起绑架案其实是针对林白本人试图破坏他与德裔移民社会形象的政治阴谋。2002年老林白创造纪录75周年之际，他的一位孙子埃里克·林白驾驶新式飞机沿着原航线重演了这段航空壮举。言归正传，让我们再回来看副元首赫斯。随着纳粹德国和日本帝国先后战败，1945年11月20日英、美、苏联和自由法国在德国纽伦堡开始了对纳粹战犯的审判。因为离奇被俘一直置身事外的赫斯作为22名主要被告之一到场听审。很多出席者都认为赫斯非常狡猾，他声称1941年自己在英国降落时受惊过度，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记不清了。早在1943年秋季赫斯就让“Z 营地”的医生为自己开具了失忆证明当护身符，在法庭上一问三不知。
纽伦堡法庭上的赫斯
1945年12月3日星期日，就在纽伦堡审判进入高潮阶段的时候赫斯突然清醒过来。他回忆起被弄丢的和平草案是由自己和卡尔、阿尔博契特·豪斯霍弗父子共同拟定的，为了保证内容无误还专门找人翻译成英语。赫斯记起那个方案包括4个重点内容：1，英国和德国放弃对抗，尊重彼此的霸权与外交政策。2，英国归还德国在一战结束后失去的殖民地；德国则保证不攻击英国海外殖民地。3，战争造成的经济损失与战后重建由英德两国协商解决。4，英德双方签订正式停战条约。这个4点和平方案包括了很多具体细节。例如在第三项中规定德国放弃对北非和埃及的领土要求，但“非洲军团”将在利比亚驻扎3年以确保合约得到认真执行。赫斯在审讯结束时还说：“我有幸在某位百年一遇的德国领袖（指希特勒）手下工作过一段时间。”1946年10月纽伦堡审判进入最后阶段。12名被告获判死刑；4人被无罪释放。赫斯被起诉犯有破坏和平罪、密谋罪、战争罪与反人道罪。苏联坚持赫斯空降英国时就知道希特勒即将入侵苏联，所以应该按战争罪处以死刑。但因缺乏证据被法庭驳回。1942年1月20日纳粹召开的“万湖会议”中第一次出现屠杀犹太人的提议，赫斯明显不在场所以反人道罪（种族屠杀）也不成立。大概是赫斯的装疯卖傻出尔反尔激怒了全体法官，10月1日法庭驳回辩护方的无罪释放请求，仍以破坏和平罪（组织纳粹党重整军备）和密谋罪（参加编写《我的奋斗》并指挥了“水晶之夜”行动）判处赫斯除死刑之外的最高刑罚：终身监禁。审判结束后赫斯与其他6名重量级纳粹战犯先被暂时关押于纽伦堡。然后于1947年7月押赴柏林西郊的斯潘道监狱囚禁。
斯潘道监狱航拍照片
斯潘道监狱内景
该地点位于西柏林英国占领区内，全称为“斯潘道盟军监狱”（英语 Spandau Allies’ Prison）。它始建于1870年代末完成于1881年，本来是德国一战期间的军事监狱。纳粹掌权后将其改为将犯人押送集中营之前的临时收容所。该监狱四面环水，只有一个陆上出入口。具体门牌号码为Wilhelmstrasse 街23号。监狱内部共分四层，设有134个单人牢房、20个双人牢房以及10个每间关押40人的集体牢房。也就是说它是按关押约600名犯人设计的。结果偌大的监狱被用来只关押区区7名纳粹战犯！为了节约维护费用（每年50万到70万西德马克），斯潘道监狱除了第一层居住区和墙上岗楼通道外均被封闭闲置。斯潘道监狱的运行机制非常复杂。它由四个盟国共同管理：英国、法国、美国和苏联。四国各选一位监狱长每年负责指挥三个月：英（1、5、9月）法（2、6、10月）美（4、8、12月）苏（3、7、11月）。每月第一天中午12点当值的那个国家派30名看守（均为现役军人）和前一个月当值看守在监狱大门口举行交接仪式。尽管当值国看守/监狱长负主要责任，但任何重大决策都必须由至少三国看守共同在场才能敲定。另外为了保证战犯不出意外，四个盟国各自派出一名狱医24小时轮班值勤。就算在1962年10月爆发“古巴导弹危机”的战争边缘时期斯潘道监狱仍旧维持正常运转。由于政治因素看守不得呼唤纳粹囚犯姓名而代之以编号，例如鲁道夫·赫斯就是7号。在看守眼中赫斯是很特别的。他长期请假卧病在床，从监狱图书馆借书要靠看守跑腿代劳。赫斯很少下床活动，甚至拒绝参加每星期日监狱教堂的宗教聚会。有时深夜里他会大叫胃疼把所有人惊醒。大部分看守和军人出身的纳粹战犯都认为他是在偷懒装病。为此看守们戏称7号囚犯为“斯潘道之王”（英语Lord of Spandau）
美苏交接仪式
摄于1980年
英美交接仪式
摄于1981年
囚禁期间的赫斯
摄于1950年代
1950年代末除赫斯以外的另两位终身监禁战犯均因健康原因获得特赦。赫斯的家人为此向西德政府官员请愿，但在苏联反对下未果。到1966年最后两位20年徒刑战犯也服刑期满离开，7号囚徒赫斯变成了斯潘道监狱唯一的犯人。说起来那两位犯人赫斯都很熟悉。其一是赫斯当副元首时的老部下、帝国青少年领袖冯·席拉赫。不过这位旧部似乎坚信纳粹宣传认定赫斯已经疯了，处处对这位老上司避而远之。反而是建筑师出身的纳粹装备部长施佩尔对赫斯表示同情，多次在新看守要求赫斯下床劳动时代为辩解求情。其实所谓劳动不过是在监狱庭院散步望风时顺便拔一下杂草而已。1969年新来的狱医确诊赫斯患有胃穿孔 — 至少证明他并非装病。这让以前用生理盐水伪装镇痛剂给赫斯“心理治疗”的旧狱医惭愧不已。为了给赫斯做手术，英国方面在最近的军医院封锁了整个第二层，调来一整团皇家伞兵如临大敌般隔绝内外。赫斯不仅暂时出狱就医还打破了另一项个人纪录。这位奇人连续20年拒绝外界探监（特别是新闻媒体）。这次他总算破例在医院接见了妻子伊尔莎和儿子沃尔夫（Wolf）。2017年斯潘道监狱被拆毁30周年之际，俄罗斯媒体专门采访了几位仍旧健在的苏联狱卒。他们的回忆多少让人有些出乎意料。到1980年代即使是当年坚持严惩赫斯的苏联方面纪律也有所松动。狱规变得越来越少而且更加人性化了。例如赫斯的单人牢房不再上锁，以不接近大门与狱墙为条件方便这位80多岁的老人去厕所、监狱图书馆乃至庭院里散步活动。有一些好心人甚至安排了特殊“越狱”：偶尔将赫斯从监狱里带出来去附近的柏林餐馆吃一顿饭。当然条件是日程安排严格保密，餐馆也要拥有完全隔绝内外的特殊包厢。
赫斯最后的留影之一
另外苏联狱卒还证明了所谓“看守得到命令不得与赫斯交谈”的谣传并不属实。原来除了人数固定的看守，为了维持监狱运作盟军还长期雇佣约20到50名杂役。这些人是从除了监狱看守所属四国和德国之外其他的联合国成员处挑选来的。理论上连中国都有资格派人参选。因为政治理由除医护人员外这些杂役被严禁与包括赫斯在内的任何纳粹战犯交谈。普通看守则不受该禁令约束。1987年8月17日赫斯突然死于斯潘道监狱，引发媒体热议。这位副元首在1941年5月10日离奇空降苏格兰后再次吸引了世人的注意。当年8月轮到美军看守“斯潘道之王”。那年柏林入夏后天气闷热，斯潘道监狱的空调年久失修无法正常运行。于是在征得其它三国同意后美国看守在监狱庭院里修建了一座临时小木屋供赫斯居住避暑。根据记录最后目击赫斯活着的是一位名叫“约旦”的美军看守。Fish加了引号因为这不像是真名而很可能只是个代号。当晚23:00左右“约旦”陪同赫斯散步回到小木屋。赫斯自己提出想回屋里小睡片刻。“约旦”在木屋前方站了将近半个小时后忍不住进屋查看，发现赫斯脖子上缠绕电线倒于安乐椅上急忙发出警报。但赫斯早已气绝身亡。法医验尸后做出自杀结论。以赫斯之子沃尔夫为首的家属则坚持谋杀论。理由之一是赫斯家属已经获得当年圣诞节带赫斯“回家服刑”的特赦许可，自杀失去动机。理由之二则是家属拥有医疗证明称93岁高龄的赫斯患有“软骨病”已经丧失生活自理能力。这位双手无力的老人根本无法完成拔下台灯插头再用电线缠绕自己颈部两圈以上的“高难度动作”。
事发地点小木屋
Fish上网恶补了一下缢死的生理特点。缢颈首先会导致昏迷，然后受害人因为无法自救而窒息死亡。实验证明压闭颈气管需要15公斤外力；压闭颈动脉只要3.5公斤；而压闭颈椎动脉需要16.6公斤。平均施加17公斤外力即可导致被扼颈者昏迷。一个体重63.5公斤的成年人如果上吊自杀，即使脚尖点地绳索也能对颈部施加高达49公斤的重力。除了直立上吊的正常体位，还有坐姿、卧姿等特殊体位。日剧《房仲女王》里有位没有出场的恶妇捅死丈夫后就以盘腿坐姿将绳子绑在门把手上自杀，将一栋好端端的豪宅变成了凶宅。如果“软骨病”诊断无误则谋杀的可能性难以排除。更让谋杀论喧嚣直上的是斯潘道监狱自身的结局。事发当月底美方就动手拆除了那栋简易小木屋。家属抗议赫斯留在木屋里的日记也被当作建筑垃圾销毁了。更离奇的还在后面。当年秋季西德政府彻底拆除了整个斯潘道监狱。理由是防止这里成为新纳粹组织的集会圣地。照片显示这次拆除完全是粉碎性的：监狱建筑被推倒后还特地用机器研磨成粉末！细小的粉末被装船撒入北海；较大的则被运往最近的西德空军基地填埋在机场跑道两侧！为什么要拆得如此彻底？据网上传闻战后曾有人在英国“Z营地”某处窗框上看见过赫斯刻下的名字。看来即使到1980年代仍有人不愿赫斯将某种秘密泻露出去，只好让他将其带进坟墓。现在斯潘道监狱的旧址上建有一座英国超市，停车场相当于原来围墙铁丝网的范围。赫斯的墓志铭是：“我敢于冒险。”（德语Ich hab's gewagt）据统计1966年到1987年间西德政府为了关押这个唯一的纳粹战犯总共花费了2650万马克，折合成人民币约等于1亿元！唉，副元首赫斯注定富贵逼人，无论生前死后都带着不解谜团。祝愿他一路走好罢！
斯潘道监狱被彻底拆除（二则）
（第九篇完，敬请关注番外篇 犁开冻土 回总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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